第四百八十一章 相遇（2 / 2）

青檀顿觉尴尬，只得讪讪一礼：“符媗拜见大周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浅别数月，物是人非，朕方才耳闻此事，倒是颇为意外！”他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青檀闻言，眉心一蹙，迅速掩去眸中复杂之色，只淡淡道：“这其中说来话长，徒劳陛下挂怀，符媗惶恐！”

“呵……如此一来，符宗主也算得偿所愿，当真可喜可贺！”他面无表情说道，语气越发不善。

对外被呼作燕王妃，无非是给李弘冀长脸，在柴荣面前，青檀不想解释，只顺着他的话敷衍：“谢陛下吉言，符媗实不敢当……”

柴荣闻言，目光越来越复杂，静静看她半晌，忽地决然转身，只见他手一抬，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刀抛出，唰地一声插到地面，背对着看不到表情，从他沉郁的语声中，似乎能听出几分痛意：“方才朕率军狙击干扰我军作战之人，直到看见这心武刀，才发现是你……”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然而意思很明白……

两国交战，关系帝国存亡，她顶着邻国王妃的身份，出手干扰后周战局，致使其兵败如山倒，究竟是何居心？

心武刀没入土中，颤颤巍巍摇晃不停，寒光刺痛了青檀的眼，让她无所适从。

呆呆看着他背影，青檀这才注意到，他一身鸦黑戎装，重铠银盔，只在袖口细微处，露出一抹金色，那是象征他天子身份的龙纹，装束虽然低调，却难掩他浑然天成的帝王气度，举手投足间果断利落，行止稳重大气，浑身霸气十足，只静静立在当下，便有睥睨万物的迫重感，从过去的国之栋梁勇猛将帅，蜕变为如今执掌天下杀伐决断的帝王，数月间他成长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甚至令她觉得有点陌生了！

他身后背着龙首陨铁硬弓，箭匣里还装着数不清的黑翎箭，一阵锐痛自肩上传来，青檀摇头苦笑，好巧不巧，狙击她的人竟然是他！那个如影随形，步步杀机的暗黑狙击手，竟然是他！

天晓得他方才发狠狙击她时，有多恨不得她立刻去死！然而等发现是她时，他又有多震惊，有多么的难以置信！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肩伤在这个时候突然疼痛起来，她脚下虚浮，却强行撑住，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去。

听她半晌不说话，柴荣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她脸色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他眉心一紧，似乎有所动容，然而才朝她迈出一步，又堪堪止住。

“来人，传军医，先给她治伤止血！”他烦躁地下令。

“不用了！”青檀看他一眼，咬了咬牙，伸手啪地掰断箭杆，扯下衣角随便包扎几下，胡乱了事。

“你……”盯着她未能取出箭头的肩伤，他嘴张了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虽然如今你我立场不同，然而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要说清楚为好……”青檀忍着痛草草处理完伤口，言归正传：

“首先，事情并非如你所想那样，我并没有故意驱马干扰战事，我只是想设法穿越战场，到对面北汉找人，却不曾想，竟无意中加剧了周军的溃散……这一点，我真的很抱歉……”

本来早与他一刀两断，此刻要解释什么，都毫无意义，然而她真的不曾做过，又凭什么被误会？

此话一出，立刻激起了周围一众武官的不满，“陛下，这女人在狡辩！千万不要相信她！咱们损失惨重都是她造成的，不能轻易绕了她，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柴荣等群臣议论完，暂时也不置可否，只淡淡指了指地上半死不活的赵铎，“先审他！”

赵铎本就吊着半条命，哪里受得住严刑拷打，三下五除二，就把这次入中原的目的交代得清清楚楚，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鹬蚌相争，早有渔翁在一旁等着获利！

赵铎的招供，立马让青檀的处境变得艰难，虽然事实是她没有参与，然而明面上人证物证俱全，她驱马是事实，把右翼军将领吓跑是事实，周军在她身边兵败也是事实，她凭什么说自己没做，这扰乱战局的罪名，又怎么可能澄清？

“事已至此……你还有何话可说？”柴荣定定望向她，目光在一寸寸暗淡，已是帝王的他，历练得沉稳而隐忍，无论内心有多少波澜，都克制得无声无息，倘若方才的初会是惊喜，那么此刻，那些欢喜大概都转变成了失望，仅透过他沉沉的语声，黯然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