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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卅七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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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日头已有些毒辣, 年逾古稀的令尹黄歇一来到茅门前便下了车,告别了御马的车夫, 独自一人在宫道上行走。

穿过名为“茅门”的楚宫正门, 便是楚王治政的朝堂。

昔有楚庄王茅门立法,规定群臣、大夫和诸公子入朝经过茅门时, 必须要下马而行。若有马蹄不止、践踏到屋檐下积水者, 掌刑狱之事的廷理便可斩断其车辕, 以示惩戒, 而这条律法也一直沿袭至今。

宽阔的宫道虽不长,黄歇却走得很慢, 偶尔还停下来歇一会。他黯淡无光的皮肤上沟沟壑壑, 布满了棕褐色的斑点。

枯瘦的身躯似是支不起那宽大的官袍,晃晃悠悠的, 在滚滚热浪中看起来扭曲又模糊, 仿佛在下一瞬他整个人就会升华消逝。

黄歇抬袖擦去额上的汗珠, 望着

六月的日头已有些毒辣, 年逾古稀的令尹黄歇一来到茅门前便下了车,告别了御马的车夫, 独自一人在宫道上行走。

穿过名为“茅门”的楚宫正门, 便是楚王治政的朝堂。

昔有楚庄王茅门立法,规定群臣、大夫和诸公子入朝经过茅门时, 必须要下马而行。若有马蹄不止、践踏到屋檐下积水者, 掌刑狱之事的廷理便可斩断其车辕, 以示惩戒, 而这条律法也一直沿袭至今。

宽阔的宫道虽不长,黄歇却走得很慢, 偶尔还停下来歇一会。他黯淡无光的皮肤上沟沟壑壑, 布满了棕褐色的斑点。

枯瘦的身躯似是支不起那宽大的官袍,晃晃悠悠的, 在滚滚热浪中看起来扭曲又模糊, 仿佛在下一瞬他整个人就会升华消逝。

黄歇抬袖擦去额上的汗珠, 望着还剩一半的路途叹了口气。

想他黄歇出身平民, 全是靠着陪伴楚王熊元在秦国作质时共患难的情谊, 才有了如今尊贵显赫的地位。

谁料世事无常, 昨夜宫内传来消息, 他辅国持权的靠山,久病不起的楚王熊元薨了。

其实在十来天前, 就有个叫朱英的策士来他府上自荐, 说他黄歇这一生即将碰上一场不期而至的福, 同时也将迎来一次不期而至的祸。

可他听后却不以为然。

这朝中谁人不知他令尹大人掌握国政二十余年, 文武百官唯他马首是瞻。就连如今母凭子贵的王后李环,当年也是靠着自己的扶持才成功登上了后位。

所以这毋望之福他一定会有:太子悍即将即位,对着他母后一家子的大恩人,岂能不涌泉相报?

但这毋望之祸他一定不会有:国君新立,根基尚浅,不正是需要依附他这位国之老臣的时候么?

想到这,黄歇嗤笑一声,如今的年轻人哪,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小小一个朱英,竟敢大言不惭地自称为他黄歇“不期而至”的贵人?还自告奋勇地要替他去刺杀那个软弱无能的国舅李园?

他在朝堂上打滚了数十年,还犯得着去在意一个游民自以为是的危言耸听?

他虽不得楚王之名,却坐楚王之实。就说他在江东的封地、吴国故都姑苏修建的居所,可是要比这楚宫更为繁华啊!

穿过一间蜿蜒幽远的曲屋,洋洋自得的黄歇在棘门前停下了脚步。

君王止宿处插戟为门,称为棘门。如今丈八高的铜戟上却垂下了白色生绢,旁边树着一面窄长的招魂幡,上绘一人御龙乘凤、飞天而上。

再往前几步,他将再度成为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他想。

心中的快意似要破胸而出,黄歇丝毫没有注意到周遭异样的寂静。他正要抬步,忽觉脖颈处一凉……

一个人头骨碌碌地滚落到国舅李园脚边,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似是还残存着主人生前的意志,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李园轻轻抬起左脚,将这位曾经权极一时、风头无两的大人物的头颅踩在脚下。

他豢养多年的死士,终于派上了用场。

*

楚国境内风云变幻,而身在秦国咸阳的芈泽却无知无觉。

战国的炎炎夏日对她这个现代人来说并不难熬。

早在千年以前,勤劳智慧的劳动人民就发明了低温贮藏的技术。靠着咸阳宫附近储冰用的冰窖,即这个时代所称的“凌阴”,她日日都能吃上冰镇新鲜的食物。

不过让芈泽颇感失望的是,她始终没能等来昌平君的拜访。

直到地头的黍稷开始由青转黄,秋风送来丝丝缕缕的凉意之时,芈泽终于坐不住了。她决定拖着沉重的身子亲自去见昌平君。

可到了昌平君的府邸,管事的却告诉她,她的大哥如今正在赵政处商议国事,于是芈泽只好又折返回了咸阳宫。

午后的章台宫沁凉而恢弘,多少高才干练之臣曾在此挥斥意气,纵放豪情。芈泽站在高台上俯视整个咸阳城,直到殷佩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来。

一踏进殿内,芈泽就见昌平君拜别了赵政,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眼圈微红,看起来像是哭过的样子,垂着头拖步而行,甚至在二人擦肩而过时也没有注意到芈泽的存在。

“大哥!”芈泽忍不住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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