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七章 生离（1 / 1）

海北纲亲切腹后，织田信长立刻去出降的军队里抓人出来画布防图。然而，那些武士和高级军官纷纷拒绝，即使织田信长以死相逼仍然毫不动摇。

既然武士们都是硬骨头，织田信长从辅兵和民夫身下手。谁曾想，这些平日里最是软弱可欺的人，也一个个拒绝了织田家的要求。不过，在面对织田家的严刑拷打和以死相逼时，很多人很快扛不住了，在纸瞎画一通。几十个辅兵和民夫画的布防图，没有一个是一样的——显然都是在糊弄织田家。

“这些都只是降军罢了，尚且对浅井家有如此忠心。”丹羽长秀和雨秋平被织田信长命令去安抚剩下的人，看着这么多宁死不说的降兵，丹羽长秀不由得感慨道，“那城里那些下定主意死战到底的人，意志该会有多坚定？”

“长秀殿下，主公还是没有劝降的意思吗？”想到这里，雨秋平不由得叹了口气，向丹羽长秀轻声问道。

“估计浅井家也凶多吉少吗…”雨秋平听出了丹羽长秀的后半句话，有些无奈地轻声道。

“不。”雨秋平有些艰难地说出来那个他不想听不到的答案，“那个白痴，肯定会选择去死的。”他这个时候，忽然有些感慨。他一直以来都想着，给织田信长说清，让他宽恕浅井长政。殊不知，这样的结果或许违背了浅井长政本人的意愿。按他的意思，哪怕以死殉道，也绝不会投降吧？雨秋平三年来的想法，或许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伤亡肯定不会小的。”雨秋平点了点头，再次望向小谷城头的白鹰旗，“有长政在，有雄鹰备在，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落城的。”

雨秋平所料不差，织田家的进攻果然遭到了坚决的抵抗。小谷城坚固的城门让冲城锤完全无能为力，迫使织田军不得不以蚁附登城作为进攻方法。而城头的铁炮和弓箭给登城的织田军带来了巨大伤亡，织田军猛攻一个午，仍然没能打到城头。

第二天，织田信长亲自赶到城下督阵，下令督战队在城外画线，退过此线者杀无赦。织田信长催命的举措取得了一定效果，织田军在柴田胜家、泷川一益等猛将的带领下对小谷城发动了疯狂攻击。然而，浅井长政却在危急关头率领着旗本亲自出现在了城头，身先士卒地在一线拼杀，一个人挑落了十几个织田家的武士，极大鼓舞了士气。在浅井长政的反击下，织田军第二天的攻击依旧无功而返。织田家望着小谷城的城门，仿佛看着坚不可摧的天堑一样让人绝望。

回不去小谷城，回不去她们的家，回不去她们幸福温馨的生活。

“可是阿市呢？”雨秋平定睛看了眼那三个抱着孩子过来的女人，都是阿市的侍女，阿市本人并没有跟着孩子们一起出来。

“回禀殿下，浅井殿下也想把阿市公主一起送出来，只是阿市公主坚决不从。”一个侍女非常歉意地抱着孩子鞠了个躬，“阿市公主让奴婢转告殿下，说她已经下定决心和浅井殿下同生共死。如果殿下不肯饶恕浅井殿下，阿市公主会为浅井殿下殉葬。”

“放开我！”谁曾想，茶茶好歹也是快10岁的小姑娘，身有点力气，居然一下子从织田信长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跳到了地，立刻扭头朝着来路——小谷城的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呜咽着哭道：“我要爸爸，我要妈妈！”

营寨门口的十几个卫兵闻言，立刻抽刀出鞘，十几把雪亮的武士刀指向了这个落魄无助的女孩。茶茶看着那雪亮的刀剑，一下子被吓得跌坐在了地。明晃晃的刀剑封住了她的去路，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小谷城，看着自己爸爸妈妈的方向，看着自己那永远也回不去的家。女孩努力试图止住泪水，却还是在片刻后泣不成声。

浅井长政和阿市骗她们三个，说是让他们去舅舅家吃好吃的，等过一段时间爸爸妈妈来找她们。阿初和阿江还小，不明白这些，只是隐约在氛围里察觉到了一丝不安。只有茶茶一个人心里清楚，这一别可能是天人永隔。她在临行前，一次又一次地和爸爸拥抱，亲吻妈妈的脸颊。每一次都会因为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而落泪，然后再重复一次。可是担心吓到两个妹妹的她，自始至终守口如瓶，把一切的悲痛都藏在心里，此刻终于忍不住了。

忽然间，一个小身影闪过，挡在了武士刀和茶茶间，一把抱住了闷头冲来的茶茶，把她给拦了下来。然而，说是抱住，这个拥抱却有些单薄——因为揽着女孩后背的，只有一支手臂罢了。

茶茶愣了一下，扑出去的右手忽然摸到了那空荡荡的袖子，她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身前的是谁。

“别怕。”下意识出手阻挡的雨秋殇还只是个嘴笨、沉默寡言的男孩子，根本不懂得怎么哄哭了的女孩子，只是有些木讷地低声道：“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