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2 / 2)
展颜渐渐失神起来,心知这话再对不过,愤愤道:“他们已经这样了,没穿的没住的,每日不过讨口饭吃,还是远在城东,也碍着那些高墙大院里头的人的眼了么?”
梁豫洵深深看着展颜,她面上却是罕见迷惑之态,继而又转以寻常语气问豫洵道:“你没法出手帮忙了是吗?”
“令是父皇下的,连禁军都拨给朱厦茶调遣了,可见是决意要赶乞丐出城去,这时与朱府尹作对便是顶撞父皇,冒犯天威了。”
展颜看着梁豫洵,垂下眼睑:“你自然有你的顾虑,我明白。”
又抬起头来道:“你别想得多了,我晓得并非是你只为自保而置之不理。”
梁豫洵无声笑一笑,又略坐了片刻起身要走,展颜知他忙碌便不多留,临至门前,梁豫洵欲言又止,展颜笑嘻嘻瞧着他却不言语,二人相对而立,末了梁豫洵终是笑笑离开。
年关将至,宫里府里,多的是要他费心劳神的事儿。
展颜家中原也是忙碌,备年货,走亲访友的节礼,府里一年来的清算,要置办新衣裳,要翻新宅院除尘挂稠……琐事虽多,展夫人却有条不紊,各处井井有条,展颜前些日子还热火朝天的帮着娘亲的忙,今儿没了心思,便去寻展墨。
展墨虽不必每日上朝,近年关京城安保却更是不得松懈,大街小巷要严查巡视,这些日子反愈发忙碌些。
这日正当休值,东郊村外一处颇为宽敞的破庙里,二十来个穿的破破烂烂骨头嶙峋的乞丐抱着大饼白馒头狼吞虎咽,包了满嘴腮帮子都鼓起的粮食胡乱嚼几下便直咽了下去,宁肯噎得白眼乱翻。
展颜坐在一边,也大口地啃着饼。同这些人一样的行径,愈往深处想去,若是她没有爹爹娘亲没有亲戚朋友,没有展府庇护,吃完了这个饼,明日该怎么办呢!
朱府尹雷霆手段,恫吓严惩之下有些本事能逃的便逃往他乡去了,剩的都是些老弱病孺,人道新年新气象,万家千户热热闹闹过年,这些人保不齐命都要落在旧年里。
如同嚼蜡一般咽下最后一口,身侧有展墨递过来的水壶。
“小心烫嘴。”
也不晓得展墨怎样弄了一壶热水,展颜吹几口气喝了点,身上暖和好几分,不再多待便起身往马车去。
来是趁展墨休值,也没知会旁人,连莫休都没说,是展墨自派遣人备好的炊饼干肉等物。二人早早驾马车而来,寻着这群花子,却无人上前来。
展颜原是担心人们朝她千恩万谢,这会反松口气,只是不解何故这伙人形容枯槁见着粮食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却无人乞讨。
回去也是静静悄悄地走的,有人听得动静朝这边看了两眼,复又抱着膝盖哆嗦着烤火去,头深深垂下,未说甚么。
破庙里也不见上次的几个小娃娃和那位大叔,他们怎样了呢?花子山的窑洞也不见他们,那究竟是去了哪里?
想起梁豫洵曾说围朱老爷令者杖责下狱,展颜摇摇头——那位大叔不是顽固蛮傻之人,应当不会与官家对抗,想来该是逃去他乡了,这萧索寒冬里,又是如何艰难的一条路。
及至门口,靠墙坐着的一小娃娃忽仰起头冲着身边的妇女咧开嘴笑了一笑,在死气沉沉的破庙里,突兀得很,却莫名鼓舞了展颜。
她原也不是展府的小姐,若未得收养,这会岂不同他们一样的命运了?如今因爹爹娘亲的善心细心呵护,岂不该将这善心传延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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