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2 / 2)
也不知这是毒草,还是中了毒的草,只一眼就让人心里涌上一阵恶寒。
景啟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就算是与世隔绝,审美终究还是有的!
“......”景啟“我都没有提你的字,你就别说我的画了!”
南箕那字写的跟召唤恶灵的符咒似的,他看了都没有嫌弃,他倒是嫌弃起他的丹青了。
南箕摇头“地宫只有尸体,没有花。”
更不可能有长成这个样子的花。
“你确定吗?你再看看这画,好好想想!”
南箕当真细看了一番,斩钉截铁道“没有,为何要找它?”
景啟沮丧的往后一躺,在沙丘上摆成了一个大字,叹道“说来话长,总之这个对我很重要。”
南箕看了看地上那个面目狰狞,却又称之为花的东西,正要开口就被一声突如其来的鹰唳打断。
景啟一个激灵弹了起来,食指抵在唇畔,吹出了一个悠长响亮的哨声,南箕眉间微紧,伸手捂住了耳朵。
那鹰从半空中落下,飞落到不远处的枯树上,不管景啟怎么吹哨召唤,它始终不过来。
“这笨鸟!南箕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人家笨其实是真的冤枉了人家,那鹰不是不过来,而是不敢过来,这地宫里里外外藏了不少毒物,荒漠中的鸟禽兽类从来不敢轻易靠近。
这也是为什么天陵宫立世两百年,不曾沦为兽巢的原因。
南箕突然转眸看向地宫的暗门,黑石眸中泛起了冷冷杀意,他看了一眼跑向远处的景啟,转身走入地宫,关上了暗门,堵死了卡槽。
暗门原本从里从外都能打开,现在卡槽一堵,只能从里面开,外面再折腾也打不开门。
他悄无声息的在黑暗中行走,双锋挝从袖中悠悠冒出头来,像是两条嗅到危险吐信的毒蛇。
南箕走去隅角,打开了青铜漏壶的机关,软绵细沙从壶嘴流出,无声的流落到一个有刻度的小桶里。
南箕一动不动,静静的听着从黑暗中传来的微弱动静。
他这个守墓人可不是什么人都杀,只杀擅闯盗墓者,至于五皇的后人,他不能杀。
入天冢前那人交代过他,凡五皇后人都有开蟠螭门的信物,只要能打开门,就算将蟠螭门内的东西都搬出去,他一概不过问,若是打不开门,便是盗墓者,无论多少,格杀勿论。
“人呢?”
景啟去推暗门,那暗门纹丝不动,他敲门,门内也没有任何回应,他看着手中的密信,沉思片刻,最终转身离开。
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地宫,盗墓者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双目惊恐的睁着,鲜血在他身下汇聚成泊,浸染了殷红发黑的地面。
双锋挝缠上了他的脚,拖着人往前走,南箕将人扔去流沙池,看着流沙慢慢吞噬那具尸体,眸中冷的没有一丝波澜,待流沙池恢复平静他才转身离开,不过他没有像往常一样静坐在蟠螭门前,而是转身走去了暗门。
南箕脚下的速度比平时稍快一些,隐约之中能听到脚步声。
月华如水,繁星满天,延绵不断的沙丘上笼着一层凄冷,像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冰川,冷风贴地前行,沙浪被迫涌动,滚过那空无一人的沙丘。
南箕静静的坐在高处,看着空荡寂静的沙丘,眸中熠光依旧,期待未减。
直到曙后星孤,晨光熹微,他才慢慢的站起身来。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薄雾缭绕在沙丘上,衬的沙丘犹如蓬莱仙境,就连那几株姿态狰狞的枯木都添上了几分朦胧仙气,眼前的一切看着甚美。
南箕眸中的熠光一点点的抽离,黑石眸中闪出了寒意,他走下沙丘,刚踏进地宫正要关门,余光无意觑到了什么,脚下一顿,走了过去。
暗门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大石,石下压着一个包袱。
那包袱他认得,是景啟昨天带来的。
不用打开他也知道,包袱里装着的是一件新衣,景啟赔他的衣裳。
双锋挝突然脱手,狠狠一鞭子抽了过去,大石迸溅成碎沙,与沙砾融为一体,那件新衣被鞭风撕裂了一条大口子,带着怒气的长鞭不断落下,新衣很快变成了一堆碎片。
风携雾浪涌来,碎片随风而起,像一群蝴蝶,闪动着银闪闪的翅膀,跃过沙丘,逃似的向远处飞去。
南箕怒气渐消,眸中恢复了平静,他转身走进地宫,啪的一下重重的将暗门关上,半路又折了回来,将卡槽堵死。
一连半月景啟再也没来过地宫。
地宫恢复了旧日寂冷,散发着寒意的黑暗在地宫中肆意蔓延,磷石的荧光再也不能满足南箕,他时常会在晚上溜出地宫,去看外面的繁星皎月,若是空中无月无星,他便对着空荡的沙丘出神一整晚。
白天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出去,但阳光过于炙热,一落到他身上,他的身上就泛起大片红疹,火辣辣的疼,而且阳光明亮刺眼,他根本没法睁眼看清眼前的一切。
所以白日他总是躲在地宫里,待夜晚将至时他再出去。
渐渐的他发现有些不对,呆了多年的地宫不知何时发生着变化,变得过于寂静,过于冷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更是让他难以呼吸。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不适应这个安静的地宫,每天都在盼着有人来打破这死一样的寂静,每天都在期盼夜晚到来时他走出地宫的那一刻。
地宫的寂静延长了白日的时间,变成了一种难以忍受的煎熬,他慢慢变得有些恍惚,时不时会莫名暴躁起来,某一瞬间他听到了机关被触动的声音,听到了震耳欲聋的敲锣声,他忙不迭的跑去入口,等了许久不见那人下来,走遍地宫也没有发现除了他之外的第二个人。
这种情况反复几次后他才猛然意识到,原来机关从来没被人触碰过,景啟也没有再回来敲过锣,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南箕坐在沙丘上看着满天星辰,心想:地宫到底是何时变得这么陌生,让他难以忍受的?
想了一整晚他也没有想出答案来,直到无意触碰了袖中的银锁,轻灵声从袖中传出,他看着那个精致的银锁,乱成一团的脑子豁然明朗。
地宫.......好像是在景啟出现后发生的变化。
南箕挪开脚,发现脚下踩着一个皱巴巴,沾着血污的小布袋。布袋上的血污还未完全发黑,应该是前不久那个被他杀死的盗墓者留下的,双锋挝挑起荷包刚想扔进流沙池中,南箕余光无意觑到了什么,扬起的手突然放下。
小布袋黑底红面,上面用彩线绣了一簇花草,草身纤长弯如月牙,密密一簇,翠绿可爱,草丛旁绣了几朵淡蓝色金蕊小花,花草相偎相依,隐透出几分情谊。
南箕凝眸细看,心中无比确信。
这布袋上绣着的就是景啟要找的川狼。
只是那人已经被他杀了,尸体也扔进了流沙池中,要想找到这毒草只得从这小布袋上查起了.......
景啟那家伙不该来时天天来,该来时却总也不来。
“说来话长,总之这个对我很重要。”
景啟的叹息声在他耳边悠悠回荡,扰的南箕整日精神恍惚,睡也睡不好,总也没精神。
等了三日,景啟还是没有来,整个地宫静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脑海中总是会想起景啟那咋呼高调的张扬声。
南箕盘腿坐在沙丘上,看着斜挂在南角的七宿星,迷迷瞪瞪看了一整晚,直到朝曦从天边乍现,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冒出了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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