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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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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他不禁浑身一寒。

不能再耽误,一定要通知天明赶快走。否则城东的数千人马必定会被王离与章邯联手绞杀,如捏死只蚂蚁一般容易。

心急如焚,转身就走,竟用上了电光神行步。

他轻功独步天下,十数里地来回不过半个时辰。

距营寨还有数里,高岗之下,尸骸遍地,触目惊心。他停下来查看片刻,认出尸体皆为楚军,所中多为□□,不由心下一凉。也来不及细想为何楚军会在此被消灭,只在尸骸之中往来寻找,只望不会寻得那个熟悉的身影。猛又地记起,夜里被劫营之时,天明未着轻甲,只穿着便装就被他急急忙忙地拉出了营帐迎敌。遇上□□,连个抵挡都没有。若是因此害他丧命,自己要如何给墨家交代!?

心下愈发着急,正在六神无主之时,他猛地在死尸之间看到一匹十分眼熟的战马。

楚营之内,唯独只有天明骑着这匹青骢马,平日里宝贝得不行。

他抚上还未凉透的马尸,天旋地转。

马已至此,人呢?

正在四下焦急地查看,忽听身后有人叫他。

转头一看,原是庖丁。

那胖子气喘吁吁地跑来,一把拉住他的衣领,疾声问,“天明在哪?!”

“我也在找。你怎么来了?”

“我接到消息,说王离军有异动,只怕是增援章邯。”庖丁急道,“快走,天明危险!”

“我找过了,他不在此地,想必已脱困。”盗跖呼出一口气,“走,去大营!”

战马已死,只能步行。

他撑起身,待这一波箭矢射完,趁着秦军换阵的间隙,向后疾退。不料未走出几步,左肩蓦地一麻,接着是一股尖锐的剧痛传来,整个肩背顿时脱力。

回头一看,一支箭射穿了肩膀,箭簇上血肉模糊。

他一咬牙,折断箭头,一掌拍在肩头,硬生生将刺入肉里的箭杆逼了出去。脚下不停,握紧剑柄,只向着中军的方向疾退。

跌跌撞撞地向后退了约两里地,体力已至极限。

他踉踉跄跄地顿住脚,将剑插入脚边的地里,紧紧扶着剑柄,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自颊边滚落,滴在脚下的泥土中。一身杏黄的衣衫汗湿了一遍又一遍,半边衣衫被血浸透,粘腻地贴着身体,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血顺着背部不住往下流。失血带来的疲乏感似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一步也无法逃离。

他强打起精神,缓了缓,一把拔出剑,正打算继续走,却不料一阵掌风自身后袭来。

他动作一滞,避无可避,背部被一掌击中,身体登时飞了出去。

浑身都在痛,他咬紧牙关勉力撑起身体,躺在地上凝神看向一步步走近自己的人。

这人的装束与普通秦兵无异,黑盔甲,戴着面罩,手上的剑被布包着,看不见模样。

不知为何,虽看不清脸,他却莫名觉着这人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那人无声无息地走近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脸,一句话都没有说。半晌,大约是怕他逃走,猛地踢起脚边一把生锈的断剑,一剑扎进他的左大腿,几乎穿透了腿部,将他钉在地上。

他疼得面色发白,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只紧紧握着剑柄不肯松手。

那人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他,径自抬起包裹着的剑,挑起他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半枚碧色的玉璧,一把扯下。

在扯下的瞬间,他瞧见这人的右手手腕处,有一个蜘蛛形状的纹印。

这人缓缓抹开包裹在剑上的布片,看他的眼神无波无澜,仿佛看的不是活物,而是已死之人。

正在此时,他忽而听到盗跖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别过来!”

话音未落,盗跖已落在他身旁,见他伤得如此,眼登时红了。

手中瞬飞轮已捏在手里,瞬间脱手。

那人似乎毫不意外,退开些许避开瞬飞轮,轻飘飘地落在一丈以外,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庖丁,你带巨子先走。他伤得不轻,小心点。”盗跖背过身去,面向那人,将庖丁与天明护在身后,“我来拦住这个人。”

“小跖……大营情况如何?”

“别废话了!”盗跖怒道,“大营被秦军攻破,全没了!现在保住性命要紧!”

“那武信君呢?”天明心下一沉。

“兵败被杀。”盗跖咬咬牙,“死了!”

虽然知道章邯与王离联袂而来定没有好局,可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定陶城距此不过十里,即使秦军慢悠悠地开到乱坟坡的营地,也用不了一个时辰。踏平那里的五千人马如踩死一只蚂蚁,全不费吹灰之力。

一瞬间,心如死灰。

对面那人似乎笑了,面罩下的脸看不见神情,只见着眼睛弯了一弯。那人缓缓抬起剑,看向盗跖的眼神十分复杂,分不清究竟是遗憾多些,还是快意多些,抑或兼而有之。

盗跖见他动了,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动作,全身紧绷。

天明的剑法是盖聂手把手教的,就算受了伤,也应该不至于被这人杀得全无反抗之力。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人是高手。

他不一定能扛得住多久,只要庖丁带着天明离开了此地,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他们就可再做打算。他暗自懊恼,若早些联络了班老头,传个讯给他,让他带着大号的机关朱雀来救人,又怎会弄成这样!

正在想着事,还在诧异对面那人为何不动手,却不想听见背后天明惊惧的嘶喊。

于此同时,心口忽地一凉。

他缓缓地向下看去,只见心口处一截锃亮的刀尖突出,刀尖滴下的血珠落在鞋面上,发出一声滴答的声音。

对面那人的动作忽而在眼中变得极缓,极模糊,天明撕心裂肺的叫喊也听不大清,感觉不到痛,眼前阵阵发黑,身体也变得无力。

倒下之时,他看着头顶沉沉的天空,久久不愿合眼。

“小跖!”天明目眦欲裂,一双眼瞬间红了。他撑起身体,一咬牙,将刺入左腿的断剑一把拔了出来,也不管血流得如何,只紧紧握住剑柄。

“对不住,”庖丁冷着脸,面上全无平日的憨态,“我本不想杀你。不过丞相大人发了话,要一网打尽。我也是逼不得已。”

“没想到,居然是你。”天明眼眶酸涩,却没有泪,“当初不顾危险跑来通知我们转移的……居然是罗网的人。”

“我若不去,你们怎么会相信我说的话?”庖丁冷冷道,“当初本想借着坑杀儒生一举消灭反秦的叛逆,不想盖聂硬是说服了农家与道家,不在有间客栈集会,时时转移据点,简直防不胜防。我们每每追踪到一处,他便换一处。本可一网打尽,却因他此举分散了注意力,最后功亏一篑。我若不在你们还在桑海之时下手,待你们转移到会稽,与项氏联合,更是鞭长莫及。”

“所以你就……袭击了桑海驻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别怪我。”

天明趁他说话不备,手中青霜清光一闪,一剑刺向庖丁,快到对面那人都未看清。

正是惊天十剑最后一式。

庖丁本以为他已毫无反抗之力,不想他竟还有一战之力。一不留神,被青霜一剑穿心,分毫不差。

庖丁肥硕的身躯砸在地上,地上溅起的尘土点点飘散在空中,久久不散。

对面那人正想动手,不想一起脚,一动也不能动。低头一看,脚竟被盗跖死死抱住。

“快……走……”拼着最后的力气,倒地之人气若游丝地低喃。那双失去光泽的眼已渐渐浑浊,却满满都是拼死也要保护他的坚决。

泪水在眼眶打转,他紧紧盯着盗跖看了一眼,心下几番挣扎,终是转身向身后不远处的那片树林一瘸一拐地艰难奔去。

方才奔至树林边,便见不远处隐约可见的乱坟坡大营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一股秦兵窜至近前,一字排开,举起了手中的机关弩,齐刷刷地向他瞄准。

几乎没有停顿,乱箭如飞蝗一般密密麻麻射来,已无处可避。

他静静地望向飞来的箭矢,缓缓闭上了眼。

箭簇扎入地面的声音自身畔不断传来,心内平静如水。

此生到此为止,其实也没有什么遗憾。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个人。不知他得知自己的死讯,会作何感想,忽然间竟有些好奇。

心思还未过完,眼前忽地一暗。

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缚住,卷入其中抱紧,用力扑倒在地。

那人将他抱得极紧,倒地之时,受伤的肩背也未曾摔疼。耳边嗖嗖擦过的全是□□的呼啸之声,熟悉的发香钻入鼻腔。

呼吸蓦地一窒。

猛地睁开双眼,瞳仁剧烈地一缩。

素白的衣衫与鬓边灰白的发丝映入眼帘,呼吸间尽是那人温热的气息。

一瞬间,泪水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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