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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艳独绝,世无其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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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归隐山林的人,有一种是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有一种是向往闲云野鹤的自由。

柳如意是第三种。她是未亡人,一个寡妇。

她在年华最好的岁月里嫁给了才华洋溢的萧南风。萧南风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却是自视甚高,落落寡合。她是临源乡的第一美女,不仅蕙质兰心,而且温柔善良,通情达理。原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好姻缘。却因为她不懂萧南风弹奏古琴的铮铮傲骨、赋诗所吟的曾经桑海,萧南风看不起她。

她在萧南风闪耀的万丈光芒下暗在阴影里、低到尘埃里。

她爱慕着萧南风的一切才华,在他奏琴之时悄悄躲在书房外面偷听练习,在他赋诗之时悄悄用笔抄下来背诵。她努力不懈地向着他的世界一小步一小步靠近。

婚后第三年萧南风的弟弟在城郊不幸遇害了。萧南风伤心欲绝,他发誓要为其报仇雪恨,当下抄起长剑骑着赤红宝马去城外找凶手,消失了整整三十年。所有人都相信他已经死了。

时光荏苒。柳如意也不再是年轻美貌的柳小姐,她老了,成了风韵犹存的如意娘。

墨冥无等人找到临源乡一处山林里的小楼时,如意娘正坐在木构黛瓦的凉亭里弹奏古琴。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她边奏边唱。歌声绕梁,幽怨而婉转。

几人驻足在小楼门前。

梵童子:“她在唱什么?”

夏幼薇似是沉浸在歌曲里,一脸悲伤:“这是《越人歌》,传说是平凡的越女喜欢上了楚王胞弟鄂君,越女在一叶扁舟上边划船边吟唱表白的故事。”

墨冥无:“赤诚而卑微的爱恋。”

梵童子似懂非懂:“听起来很凄美。也很可怜啊!”

珰的一声,突然之间手下抚着的琴弦断了。

墨冥无抱拳施礼:“抱歉,是我们几个小辈唐突了,打搅了如意娘的雅兴。”

如意娘见来人仪表堂堂且彬彬有礼,不由得微微一笑:“我这儿可是许久没有客人来了。倘若公子不嫌弃寒舍,请进来坐一坐。”

墨冥无:“多谢。”

墨冥无几人穿梭过抄手游廊,被一素衣奴仆迎进花间小亭。

如意娘:“为这几位年轻的客人上茶吧。”

奴仆像是个哑仆,从头到尾都不应声,只是俯首弯腰,转过身奉上了甘香如兰的四杯茶。

墨冥无:“单单闻着就觉着是好茶。”

如意娘:“茶有九难:一曰造,二曰别,三曰器,四曰火,五曰水,六曰炙,七曰末,八曰煮,九曰饮。此地民间茶饮向来与葱、姜、枣、橘皮、茱萸等一起滚煮百沸而饮用,如意认为甚是可惜,仅用将沸未沸之水在白底瓷杯中冲泡茶叶,如此一来,反而最是清香、甘甜、鲜爽。”

众人听闻后皆忍不住捧起茶杯,细看杯中翠芽碧水,将杯送至鼻端,深深吸一口茶香,顿觉清新舒神,细细品尝,果然清香、甘甜、鲜爽。一口茶饮罢,唇齿留香,幽而不冽。

众人齐叹:“好茶!”

如意娘唤仆人去屋里重取了一把百年杉木琴来:“方才若是知晓诸位来此,我不该奏那《越人歌》害诸位也悲情了。为了表示歉意,请允许我再奏一首《塞下曲》。”

众人:“请!”

琴声响起,众人仿佛眼前金戈铁马、烽火连天,顿觉豪情万丈。一曲终,无人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亭子里,感受内心深处的悸动。

如意娘先开口了:“还没有问清诸位的来意,难道就是来喝一杯茶听一首曲子么?”

墨冥无答:“我们是从临安城过来的,我姓墨,另外两位公子是我至交好友。随行的姑娘是星湖镇的夏姑娘。我们想要打听一下萧家庄的事情。”

如意娘皱眉:“恐怕诸位找错了人,我并不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如今萧家庄也不复存在。”

墨冥无:“若是引起了如意娘不愉快的回忆,在下深感歉意。只不过,夏姑娘家里的老仆人因为告知了我们萧家庄的事情昨夜惨遭暗算差一点殒命,我们怀疑,当年的凶手已经找上了门来,想要赶尽杀绝。如意娘也是当年惨案的极少数关联人,很难独善其身。还望告知我们详情,也好帮我们早日抓到凶手。”

如意娘低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犹豫不决。

墨冥无也没有催促,只是捧起茶杯欲要再喝口茶,却被坐在一旁的风凌泽抓住了手腕:“茶已凉,不要多喝。”

墨冥无看了他一眼,放下了白瓷茶杯。

“我都忘了换上热茶,怠慢了。”如意娘示意哑仆进屋去泡新茶,然后坐下,“当年,明轩弟弟出事的时候,我爹开的酒楼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爹娘也被烧伤,于是我百般祈求夫君准我回娘家一阵子照顾我重伤的爹娘,夫君终于同意后派人送我回临源乡。我回临源乡住了两个多月后,临安城传来消息说夫君为了替明轩报仇离家出走,已经失踪一个月。我心急如焚,慌忙赶回临安城去探消息,谁知……谁知竟然人去楼空!萧家庄空无一人!”

梵童子一脸讶异:“难道他们这么快就搬走了?都不等大公子回来?”

如意娘神色凝重,答道:“我也觉得奇怪,夫君也没给我留下休书,没有告知我去留。我也没办法,只能回了娘家,一面是照顾父母,一面花钱找人打听萧家的下落。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的双亲已经离世,如今只剩我一个人苟活于世,也是因我心里想着,万一夫君还没死呢?日思夜想,等着夫君回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说着说着,如意娘掩面而泣:“不好意思失陪一下……诸位请自便。”

说罢便走出了亭子。

梵童子喊道:“没关系,我们自便!”又转过头问墨冥无:“你怎么回事啊?想事情想出神了?”

墨冥无站起身来,往亭子周围查探一番后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梵童子也站起来道:“什么怎么样?反正现在是这柳如意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或许凶手不会找上她也说不定啊?你说对不对?”

墨冥无走到夏幼薇跟前,问道:“你没事吧?”

夏幼薇看起来脸色有点发白,眼神稍稍有点迷离:“冥无哥哥,我怎么有点……”

墨冥无扶住她肩膀道:“你别动!”

“怎么了?”梵童子凑过来问,“她是不是太累了?怎么脸色不太好?”

墨冥无看着他说:“你保护她,我们去屋里看看。”

“啊?哦。交给我吧。”

墨冥无朝风凌泽使了个眼色,两人身轻如燕飞过长廊,跃上二楼楼台,将身形隐在窗棂后。

“咚咚咚……咚咚咚……”屋里没有说话声,只有微小的敲打声。墨冥无退后一小步,背部紧贴在风凌泽胸前,然后不动声色地点燃一张匿身符掩盖了两人的气息。

“咚咚咚……咚咚咚……”静候了一两息,屋内仍旧没有说话声,只有敲打声。

墨冥无小心地用食指戳开了窗纸,透过小洞往屋里看。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木桌圆凳后面摆着一个镶嵌黄铜镜的梳妆台,屋内垂着粉色轻纱帷幔随风飘动。透过帷幔,可以隐约瞧见一女子身影背着他们立在塌前。一两息后,女子对着寝塌前行一步鞋尖撞击在寝塌塌脚上,发出咚咚咚的撞击声。墨冥无心中一凛,瞳孔猛缩!

风凌泽察觉到了他身体的紧绷,伸手覆上了他的腰背。他少许放松一些,拉过风凌泽的手,用手指在风凌泽掌心里写到:江湖失传的摄魂傀儡术!

风凌泽也是一顿,随之在他手里写到:控制她的人在不在屋里?

墨冥无写到:我不确定,擅自闯入恐怕会打草惊蛇,害死她!

风凌泽写到:再等等。

这时候,屋内的咚咚咚撞击声消失了,墨冥无凝神一看,如意娘倒在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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