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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现,国之将衰,气尽,如坠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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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轻扬,红霞浮现在天际。

墨冥无几人休整完毕,在大雄宝殿拜见过方丈后欲要离去,在藏经阁后面找到了失踪了半天的梵童子。梵童子一反常态,只一人安静立在藏经阁后面的小院中。

诸人走近后才听到禅堂里有人在抚琴。琴音低缓悠远、缥缈虚无,让人进入超乎于自然之音的无声之乐般的意境。这是一种至静至极的境界。

古人云:八音之中,惟弦为最,而琴为首。

众器之中,琴德最优。琴者靠天地之声,通神明,惊鬼神。琴音也被称为太古之音、天地之音。抚琴需要处在静谧之地,更需要心境平和闲适,外在与内在心境合二为一才能达到虚静高雅的韵味。

尽管在临源乡凉亭里听过如意娘弹奏的《越人歌》《塞下曲》,墨冥无等人还是听出了禅堂里传出的琴音远远超越了如意娘的琴音。

一曲终,诸人尚还沉浸在和平泰然之中,无人想要出声破坏这份静好。

吱嘎一声禅堂的木门推开,里面走出来一个年幼女童,身着鹅黄绣花罗裙,乌黑的头发绾成双髻,齐整的刘海下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小巧的鼻子下的小嘴巴水润嫣红,一看就叫人觉得长大成人会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墨冥无心里一个咯噔,正要迈步,僵硬的背脊上被风凌泽单手覆上,他朝风凌泽望了一眼止住了冲动。

梵童子一脸失望,直言道:“怎么是个小毛孩子啊?这么动人的琴声将我吸引来,我还以为是个才貌双全的大美人呢!”

女童咯咯一笑,声音如出谷的黄莺一般清脆甜美:“这位哥哥真有意思,小毛孩子就不该懂琴了吗?难不成还是锦儿的不是?”

夏幼薇因为年纪最小,忍不住靠上前套近乎:“你叫锦儿?名字真好听!你几岁呀?我今年十三岁,我叫夏幼薇。你弹得真好听,比我弹得好上千倍百倍,我就算在琴房再练个十年二十年都及不上你的水平啊!”

锦儿还是甜甜一笑,答道:“对啊!我就叫锦儿!我今年九岁!我娘亲从我三岁就开始教我弹琴,每天都要弹奏个好几十遍,同样一首曲子不练个一百遍我娘可不会饶过我!”

夏幼薇:“原来你的师傅是你娘啊!那你娘必定是琴艺闻名天下的大琴师!她叫什么名字啊?”

锦儿:“娘亲早就不问世事,隐居山林,我想这世上没什么人晓得她的名讳,还是不说了吧。夏姐姐你们是到禅房来静思的吧?今日我就不抚琴了,免得打扰到你们。”

“没事没事,我们不是来静思的,只是路过而已。不过你弹得这么好,如果愿意的话再奏一曲让我们欣赏欣赏好不好?”夏幼薇像是找到了趣味相投的小伙伴一样,兴奋地拉起了锦儿的双手。

“好呀好呀!”锦儿也高兴地拍手道,“咱们是俞伯牙遇到钟子期了!”

两个人手拉着手、眼对着眼,笑得春花烂漫。

秦音离一直站在云青青身侧,他细心地观察到云青青从进这个小院子开始脸色异常发白、额上密密层层都是薄汗,便轻声问道:“云姑娘,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云青青用力咬了一记嘴唇,让自己勉强看上去有一些血色,然后挤出一丝笑容道:“还好,可能是太累了。谢谢秦少侠关心!”

秦音离脸上透出一丝羞赧,道:“不用客气。如果有什么不舒服请告诉秦某人。”

云青青点点头,眼神却一直系在墨冥无身上。秦音离看到后笑意骤减,眸色暗淡下去。梵童子跟虚妄和尚看了他们两人一速移开了视线。

梵童子伸手拦住了被锦儿拉着快要步入禅堂的夏幼薇,夏幼薇一愣看向他,他撇嘴一笑道:“幼薇妹子,天色不早了,你大师姐还得下山换药呢,不如你们约下次吧?”

墨冥无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刻锦儿眼中一闪即逝的狠戾。

夏幼薇向身后的云青青望去,见大师姐确实是脸色惨白,便撅着嘴道:“好吧。锦儿,对不起咯,我们赶着下山呢!只好下次来听你弹了。你家住哪里啊?我去找你玩啊!”

锦儿依然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好啊!我家就在这钟山脚下,明日我派马车来接你们。”

夏幼薇马上同意:“那敢情好!我们住在金陵城的飞鸿客栈。那我们就上门去拜访?”

“明天见!夏姐姐!”

“明天见!锦儿!”

众人转身离去,墨冥无临走前对上了女童那一双黑黝黝的瞳孔,幽深得仿佛是个无底洞。她笑起来的时候,圆圆的大眼睛弯成两道新月,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

临近天黑,众人回到了金陵城的飞鸿客栈,各自回房休息调养。

梵童子草草沐浴更衣后提着一壶酒又来到了天字二号房门口。正要敲门,入眼就是贴在门上的一张白纸,上面明明白白用墨水写着“梵童子与女子不得入内”几个字,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哇啦哇啦叫起来:“卧槽!墨冥无你这混蛋怎么干脆不写梵童子与狗不得入内啊!敢侮辱我这尊大佛……”

梵童子在门口哇啦哇啦嚷嚷了半天,屋内居然一丁点反响都没有。住在不远处的几人也没探出头来看热闹。他叫了一声“虚妄!”,一个飞身跃起,从二楼飘落在地上,在金陵城飞檐走壁,寻到了金陵城高高的城墙,立在城墙上吹奏玉箫。只听一阵哗啦啦扑棱声,小青鸟诏兰从遥远的天边飞来稳稳地停在了他右肩上。他用舌尖抵住下牙龈,收起上下唇,吹了两声口哨,小青鸟诏兰又展开双翅呼啦啦直线飞上天空。

夜幕渐渐笼罩在金陵城上空,圆圆的皓月在乌云后面露出半张脸若隐若现,带着一层柔媚的绯色。

梵童子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金陵城。

金陵城南一片热闹。那一日是立夏。

百姓们大多数穿着朱红色薄衫,牵着用朱红色棉布锦帛装饰的车马,熙熙攘攘、人头攒动、接踵而至,为的是参加一年一度祭祀农作物祖师爷炎帝与火神祝融的仪式。大街小巷店铺林立,街道两旁篝灯交错。夜铺高悬着帐子,卖着香喷喷的糕点果品。小贩手提肩挑货物吆喝着沿街串巷叫卖,做糖人的师傅吹着欢快的箫声吸引小孩子,酒楼歌舞升平琵琶笙歌。孩子们脖颈儿挂着编织网袋套着的鸭蛋鹅蛋,三五成群嘻嘻哈哈。

梵童子着一身蓝色孔雀翎花纹罗衫,额头系着藏青色绸带,孔雀羽翎坠子挂在左耳上晃动。古铜色皮肤、立体的五官、华丽夸张的服饰引得路人频频回首观望。他撇嘴一笑,一脸得瑟傲慢,享受着各种男子惊奇艳羡、女子羞涩爱慕的眼神。

他在临近贡院街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粥铺坐下,品尝金陵城里用赤豆、黄豆、黑豆、青豆、绿豆伴着糯米煮成的立夏粥。一边打量着热闹非凡的贡院街上路过的行人,一边向小二哥打听金陵城人立夏的习俗。

小二哥也是个喜欢侃的,将擦桌子的抹布往肩上一甩便说道起来:“咱金陵城啊,立夏这天得尝三鲜。这三鲜呢,有‘地三鲜’、‘树三鲜’、‘水三鲜’。地三鲜说的是,蚕豆、苋菜、黄瓜,树三鲜说的是樱桃、枇杷、杏子,水三鲜说的是河虾、河豚、黄鱼。金陵人每逢立夏烹煮新休,这亲戚邻里之间呢,要互相敬茶、馈赠,叫‘立夏吃七家茶’。各家酒店立夏这天对进店的老顾客奉送酒酿、烧酒,不取分文,把立夏叫做‘馈节’。”

他正听得入神,忽闻一阵尖叫,只见贡院街街头堵得水泄不通,文庙里的大成殿一片火光漫天烟雾滚滚,一个布衣妇人被几个和尚拦在庙外竭力哭喊着:“儿啊!我的儿啊!救命啊!快救救我的儿啊!!”

一听到“救命”两字,他浑身上下充满了精神气,在惊呆了的小二哥眼前一个飞身上了屋顶,踏着一排排屋脊快步流星,没几步身形就落到了贡院街的文庙内。透过熊熊火焰,一眼就看到了大成殿佛像的莲花座上趴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小男孩,大成殿里的熊熊火焰已经蔓延开来,佛像底座也烧了起来。

文庙的和尚们忙着奔走跳水过来灭火,因为天气干燥火势旺盛,久久不灭。

梵童子情急之下抢过一个小和尚手里的木桶,将桶里的水从头浇下去弄湿全身,一个箭步便冲进了火海里。大火里木柱、木供台烧得劈劈啪啪响,小男孩已经哭得嗓子哑了,脸蛋被火熏得红彤彤。他飞身跃上佛像,伸手抱过小男孩,正要冲出大殿,就在这时屋梁烧断轰地塌了下来,火势更是涨到半人多高。殿外妇人的哭喊声和殿内小男孩的哭叫声夹杂在一起,闹得梵童子更是心慌慌。

“施主留步!!”殿外灭火的小和尚想要拉住突然现身的锦衣少年公子,却是连半个衣角也没碰触到。

少年公子双手持续结印,念曰:“九气青天,焕景流光。北帝所承,风火莫当。风来!”

只见少年公子周身刮起了螺旋状强风,他剑指朝向大成殿,身上的狂风如有了生命一般扑入大成殿内,风过之处大火皆灭,强风从他身上至佛像处开辟了一条无火之道,梵童子大喜,抱着哭晕了的小男孩顺着无火之道冲出了大火的重重包围。他把小男孩交给了惊喜交加的妇人,用手背一抹,脸颊留下几道炭痕,样子颇为好笑。妇人连声道谢,眼泪汪汪地离开了。

梵童子走到少年公子眼前,嬉皮笑脸道:“谢过这位兄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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