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漂浪（2 / 2）

几番过后，只见那白雾力气减弱，本就伤痕累累，挣扎逐渐被黑雾吞噬直至消散。

“哈哈哈，我终究是回到了这世间，不亏是跡天子，竟压制我如此之久。”

瞬息风云变，涯边的人不动，只是不知何时悄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无法留名的人埋葬在无人知晓的岁月。

铺天回忆涌入脑中，这不是魇魔的，是曾经失败者的记忆，魇魔抱着看戏的好心情静静回忆着，直到看到绿罗裙的少女竟然和这具躯体是师兄妹，可笑他一直认为少女就像她讲的那般是一个懂得一些拳脚的“普通女子”，越翻阅周昭的气氛越发冷肃，喉头逐渐发干，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无可遏制的恐慌。

“不可能！不可能！啊——”

记忆画面停留在泛着魔气绿罗裙少女被这双手穿透胸膛，记忆中的“他”，闭目一旁早已断气。

那魔气如此熟悉，天衍延生术！仙术中逆天而行，施展此术的人会将死亡人的魂吸附己身，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魂占据自身，二者不可兼容，且死后魂消融人世，连投世机会都没有。

但是在跡天子记忆中，以他能为，甘愿让自己依附他身，为绿萝少女挣得一丝轮回机。

“这不可能！不可能！”

一口鲜血喷出，为何独留下自己，眼泪不自觉流下，鲜血不断从口中溢出，逐渐变得越来越黑，痛处从五脏六腑传来，魇魔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生死两隔，风飘摇，凄凉的雨打在身上，激不起生欲。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这么拼命活过来？又是一口黑血，立不住的人跪在尖厉的石棱上，跡天子，你可真是好算计！

琉光的跡天子陨落了，这个新闻在修仙界引起巨大轰动，紧接着另一条大新闻更是闹的人心惶惶，纳杉子子同样死在了他的常在峰，依这两位能为，早已是难觅敌手，如今竟不知死与何手，怎能不令人心慌？

（五）

这世间也恐怕唯有天地长在，今夜的月光渐渐寒，心事又说与谁听？道路的尽头，是孤身一人影。

晨寇的手中是两个骨灰坛，两位好友，同时命丧，最痛苦的莫过于他这个活着的人，骨灰随风而散。

满眼风云飞啸，他自红尘，何时才是逍遥？只待万千情愫化为尘嚣。

记得那一日他去找纳杉子，漫天星斗明亮如斯，人也看着云淡风轻，却令他遍体生寒。

“跡天子陨落了，你该知晓，是了，近年，你时不时找他饮酒，应该早就算准毒发的时间，我还以为你早已对当初的事不挂怀了”，话语轻飘，像自言自语，又似低声呢喃。

纳杉子侍弄花草的手一僵，怒道:“好友为何这般污蔑我！究竟有何用意！”

晨寇眼本还带有一丝祁奢的心逐渐沉落，“我能和逝魂交流，这件事我对你和跡天子都未曾说过。”

“我记得我当时在北域，无法赶回，但你当时是称病在家，又为何在会出现在论道场，你只需告诉我，你是不是那场战争的挑起者？”

伪善的面孔被初次揭开，沉静如往，说出的话却令人发冷。

“没错，都是我做的”，冷笑一声，预示着面具的破碎，“明明我才是那站在至高位的人，他到底凭什么？”

晨寇无话，沉默，百年前他们三人出，纳杉子身受重伤，无法可医，跡天子自责不已，自那以后本心好强的纳杉子逐渐收敛脾性，他们都以为他放下了，如今看来这仇恨都放在了跡天子身上。

捏个法术清洗干净双手，纳杉子坐在石桌前倒出香茗，面色不起波澜，“十三年前，我无意中发现跡天子的师妹爱上了一个魔族，从那开始我便开始了计划，三年前我故意挑起仙魔两道矛盾，致使跡天子一道正派围剿魔族，故意让小师妹死在他手下，让他也感受心死的感觉。”

愤怒与不敢置信，或是失望，通红的双眼瞪着眼前不知悔改的人，数年相伴的伙伴竟然是这样的人，从不曾看清，强压怒火。

“那无上花也是我所给，我知他要救她，但若要使这无上花需耗自身半身功体，我便想让他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也就下了毒，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知晓？”

微微颤抖的双手显示主人内心的强烈的震动，一杯香茗下口，只觉苦涩，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那魇魔竟然还活着，明明只是想他成为一个废人，然后被自己踩在脚底下，如今愿望甚至超出预期，为何感觉不到快乐？

是嫉妒，是不甘，只恨他自己迷乱其中。

“我并不知晓，只是猜测”，刀威杀气，铺天盖地，“如今证实了，我不是跡天子，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刀剑叠影，乱世又有多少悲伤？胜败又有什么不同呢？剑走偏锋，一步错，终是不悔。

刀者，怒气膨胀，剑者，为命一搏，俯冲首，又是一个回合，日升月落，两人鲜血染身，眼中是不屈战意。

不知岁月，双方同时落地，片刻静寂，剑者嘴角扯起一抹笑意，身体已达极限，在人来之前他早已做了最坏打算，服下暴气丹，能使他的内伤在一段时间内痊愈，过了时间段，药力消失，人会爆体而亡。

好久都没有这样痛快打过一架了，遥想当年三人纵横天下，也是随心所欲，那嘴角自带笑意的人美得不可方物。

人影倒地，鲜血堆的人，陷入深沉的回忆，嘴角笑意与梦中人逐渐重叠，红尘一梦，在死亡面前又有什么重要呢？

刀者站立，玉冠散落，青丝飞扬，女儿英姿初显，对于眼前人满眼不可置信。

此生终是换了你一次回眸！

雪泥花斑驳，两处墓碑依旧如新，常来探望的人，此刻如约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