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 / 2）

出门前, 赵小刀帮乔白把他头上的创可贴轻轻揭下来，已经结痂, 看起来颜色也很淡, 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看来乔博士是不说谎，连那种安慰别人的话都有事实依据。

“要不，还是再贴上一个吧。”乔白有些手足无措地解释，“……昨天以这个为名头翘了课，今天疤痕就看不出来了, 我怕到时候被误会无故旷课……”

“难为乔博士为我撒了谎。” 赵小刀忍住笑，又拿了个创可贴给他贴上。

不知道乔白是因为听到“为我”, 还是听到“撒谎”, 反正是面红耳赤地出门了。世交女生打了一整夜的电话, 早上起来倒不再打了，不死心地转为发短信。

那些信息赵小刀没看，乔白也没看, 只有第一次有消息提醒的时候, 他俩一起看了一眼，很长, 跟一篇小作文似的。

路上有些堵车, 坐在车上也百无聊赖的, 赵小刀侧头瞧着乔白的侧脸：“或许，你愿意给我讲讲那段故事吗？不吃醋的那种, 我就是好奇。”

乔白看着前面拥堵着的车流, 点点头：“我们是初中同学, 准确的说是初三的同学，那时候我父母一直希望我们两家以后可以发展的更亲密，就把我转去了他们学校。开始的时候就还好，每天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做作业，学习。”

“后来她让我每天给她带早饭，有时间就一起吃，我也答应了，就带了初三那一年，报考学校的时候，说好一起报市四中的，我考上了，发现她没有报……”

乔白一边说一边时不时观察赵小刀的表情，生怕她对这件事情有误解：“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是喜欢她的，也很不解。后来别的同学跟我说，我给她带的早饭，她都没吃，而是转手送给了他们班的一个男生……”

“后面不用说你也能猜到，她和那个男生一起报了师范附中去了。”

赵小刀并不觉得吃醋，乔白这样的男生，有点儿过去没什么，只要不沉迷就可以，而远近亲疏他已经处理得很好，她实在没理由想其他：“这个男生后来成了她老公吗？”

“……这样提别人的家事好像不太好……”乔白犹豫着，像被妖精勾引堕落凡尘的仙者。

可是没办法啊，赵小刀就是这么三俗，特别爱听爱恨情仇和别人的狗血故事。

面对着小赵这双期待的眼睛，乔白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后来高一他们似乎就分手了……高中她又托人转回了我的学校，和我一个班级，说是想和我一起考大学……”

赵小刀就有点儿生气了。

人可以有些小缺点，但不能蠢，怎么能在一件事上跌倒两次？

不过接下来的对话证明是她心窄了。

乔白摇摇头：“可是那时候我已经不想跟她考一个大学了。”

“为啥？”小赵又活了过来。

“她学习太差了。”乔白感觉自己好像说了别人坏话，又立刻接着解释：“虽然父母强烈要求，可是我确实没有时间给她补课，四中的作业实在太多了，我自己的事情已经应接不暇。”

“而且，初三发生那种事情，我就深刻地认识到，我和她不是一类人，我也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人，往后还是不要再徒增烦恼了。”

赵小刀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话嘛，她一直觉得渣女固然讨厌，被反反复复利用的男孩子也应该长长记性，咱们不仅不给渣女当备胎，还要干翻渣女才行。

通过乔白一番描述，世交女亲戚在她心里也有了一个轮廓。

首先她对乔博士肯定是没有很深的感情的，其次，这人做事非常容易一头热，初三或许还能说是孩童时期不懂事，年少轻狂，高中因为分手还要转学、闹得家里、家外人尽皆知的，就真是做事不带脑子了。

“那她现在在哪里呢？”

知道对方的地理位置有助于评估风险的远近。

“她在我们学校那边的化工厂，具体做什么不太清楚，大概是主任那种吧。”

赵小刀掏出手机，查了查乔白学校周围的工厂，居然真的很近，也就两个红绿灯，走路都不要半小时的那种。

而且……化工厂……

万一对方来泼硫酸怎么办？

“你们学校的安保怎么样？”听到赵小刀没头没脑地问，乔白都愣住。

“挺好的，学校里有很多紧急求助点。”

小赵同志点点头，等乔白停好车，跟着一起下去。

虽然只是通论类的入门课，乔博士怀里还是抱了不少课本和教案，封皮上的名字写得也非常漂亮，字如其人。

赵小刀再想想自己给他书架上那些书包的书皮……上面的笔迹，有点儿羞愧难当。

乔博士以为她害羞了，认真地：“你是跟我一起进去？还是跟在我后面偷偷进去？”

乔白的学校允许旁听，只要有座位，都可以进去听课，尤其是这种大课，教室座位充足，按照乔博士自己的话说，赵小刀去听课他还挺高兴的，毕竟能显得教室人多一些。

“我当然是，跟你一起进去了。”

小赵同志昂首挺胸，做出一副不会给乔白丢人的样子。

乔博士笑着点点头，俩人没有挽手，只是并肩走着，一路上碰到的人都频频对他们侧目。赵小刀当然知道，人家肯定不是因为他们这对组合郎才女貌才一直看个没完的。

“这个，其实学校里很多学生都上过我的课，还有一些是我以前的同学，他们还在读博……”乔白蹩脚地解释，“我基本上从来没跟女生一起走，所以别人可能会好奇……”

正说着，一个看起来年长乔博士几岁的男人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女孩子哪位啊？不给我介绍介绍，直接带学校来了啊。”

赵小刀觉得这个时刻肯定给乔白为难死了。

一个是自己身份模糊，再者，让他说出“这是我潜在的女朋友”这种话，赵小刀相信打死他他也说不出来。

“这是我女朋友，赵小刀。”

乔博士话音刚落，对方就惊讶地伸出手来：“赵小姐你好你好，幸会，你可让小乔苦等啊，以后这迟到的毛病咱得改改啊。”

赵小刀还在惊讶乔白就这么就对外公开，看到一只右手伸到自己面前，惯性也伸出手去握住：“还好还好，幸好我这次来了就不走了。”

对方一愣，笑着点头：“赵小姐，幽默。”

只有乔白认真地：“来了就不走了？”

赵小刀以为自己露馅儿了呢，说好的跟“妈妈”和解以后就回家呢，一个俏皮话就把谎言给暴露了。

等男人走了，小赵同志正想怎么圆谎呢，就感觉到一只手指冰凉的手握上自己的，耳边是乔白浸过蜜的声音：“说好了，来了，就不能走了。”

赵小刀还发愣着，就被拉着走进了教学楼。

教室在三层，俩人手拉手上到二层的时候，赵小刀还挺勇敢的，等眼看着快到三层，她还真莫名怂了。

大概一路上经历的好奇的目光，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

深呼吸几口，赵小刀瞧着乔白：“你先进去，我随后就到。”

乔白纳闷儿地：“怎么？想去厕所吗？”

赵小刀摇摇头：“不是，这是个仪式感，我是来听你上课的，得像个学生一样进教室才行。”

乔白笑笑，完全听她的，走到楼梯尽头，还把自己的手机给了小赵：“我一般上课是不带手机的，这两天随身带着是怕跟你失联，现在你在，我就不用这东西了。”

赵小刀把手机揣进兜里，等乔白进了教室，摆好教案，才从后门偷偷溜进教室。本来她打算坐最后一排的，符合一个学渣的惯性。

可是如果发生意外，坐在最后一排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赵小刀掏出乔白的手机看了一眼，对方还在一直给他发短信，内容小赵没有点开，但对方还在发，说明就足够安全。

而乔博士呢，目光也没离开她，好像挪开一秒，赵小刀就会消失一样，眼神随着她的脚步，从最后一排来到第一排，然后看着赵小刀煞有介事地摊开笔记本，一副要好好听讲的样子。

上课铃一响，课代表把签到表放到乔白桌子上，乔博士就开始讲课了。

“……说到物理，我们肯定要提一提实验，比起在实验室中做的实验，还有一种特殊的实验过程，是在大脑中运行的，我们叫它思维实验。”

“比方说，伽利略想要印证在铁塔上扔下大小不同的两个铁球，他不一定非要站到塔上，而是可以通过思维实验来初步推测。”

乔白说完，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坐在第一排的赵小刀的表情。

她还是很精神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思维实验到底是啥，更不知道乔白到底要说啥，反正就还没到困点，还能支撑。

但她不知道，后排已经有几个人开始磕头了。

“现在大家集中精神，我们一起来想一个事情。按照亚里士多德所说，重的东西比轻的东西下落的更快，我们一起来想象这个场景，把一个铁块和一个木块系在一起，从高处丢下，按照他的理论，木块下落的慢，铁块下落的快，因为绳子在牵扯，木块会拖后铁块的速度，对不对？”

没人说话……赵小刀一回头，发现一大片人都睡着了。

“对！！！”小赵同志一嗓子吼醒三排人。

乔白以为她听进去了，接着说：“那么木块拖后铁块下落，它们这个整体下落的速度，肯定比单个铁块的下落速度要慢，对不对？”

“逻辑满分！！！”赵小刀又吼了一嗓子，把刚睡下去的同学们又吼了起来。

其实从第二句开始她就已经听不懂了。

“如果亚里士多德说的对，那么重量大的应该下落的更快，木块和铁块加在一起的重量比铁块要大，可是按照推理，它们下落的速度却慢于单个铁块下落的速度，是不是逻辑矛盾？”

“是！！！”小赵已经有点儿睁不开眼睛了。

“以上过程就是思维实验的过程，不用真的站到铁塔之上，我们也可以在大脑中实验出亚里士多德的理论是有逻辑错误的。”

赵小刀快不行了。

“讲完伽利略呢，也要讲一讲牛顿，大家都知道牛顿是非常伟大的物理学家、数学家、自然哲学家等等，可是很少有人知道，牛顿的终极梦想其实是做个炼金术士。”

受到赵小刀的鼓舞，乔白也有信心起来。

赵小刀听到炼金术，刚才的瞌睡虫跑走了一半。

“牛顿在自然科学上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可是他在研究炼金方面的时间花费超过做其他所有事情的总和，我们瞻仰一生的理论著作，其实不过是牛顿炼金之余，稍微花费一些精力研究出来的……”

等终于平安挨到下课，赵小刀顺手把手机塞回乔白外套兜里，走出教室，被外面的凉风一吹，就清醒了。

也不知道是乔白讲的真的有些没意思，还是她天生没有物理脑，可能从听到“伽利略”这个名字开始，她就开始打哈欠了。

“感觉还好吗？”听到乔白的问自己，赵小刀把哈欠憋回肚子里，差点儿憋出眼泪儿。

“挺好的。”说完又觉得有些敷衍，就干脆在原地站定，瞧着乔博士：“你喜欢讲课吗？”

乔白愣了一下，摇摇头：“其实我还是很羡慕去做研究的同窗们。”

赵小刀伸手把住他的肩膀：“你看，你讲牛顿的故事，其实我也听过一点点的，牛顿讲课很烂，每次上课没几分钟，教室里的学生就跑光了，可是这不耽误他成为伟大的科学家。你什么事情都做的很好，努力下去，课也会讲好，可是你不喜欢，你的时间就浪费掉了……”

她还没说完，突然感觉乔白一把把她推开，紧接着，乔白右脸挨了来人一拳。

看到他脸上很快起了一个红印子，赵小刀气死了。

“你这种表面上假装绅士，背后毁坏别人家庭的xx，我今天就让全校的人都看看你的真面目。”来人说着，还要冲乔白挥拳头。

乔博士也不是傻站在那里任人打骂的那种，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来人却跟疯了一样，一边胡乱挥着拳头，一边嘴上不干净：“你不是就爱勾引有夫之妇吗？你们是不是睡过了！昨晚她是不是跑去你那里了！你们这样一对狗男女，怎么不结婚呢，非要等跟别人结婚了，再偷偷摸……”

“摸”字没说出来，是因为被惹急的赵小刀毫不留情地一拳头挥了过去。

他打乔白哪边！赵小刀就让他二倍疼痛还回来。

“敢打老子的人？！借你熊心豹子胆了！”小赵同志刚想上脚，就被乔白拉开。

“危险，你躲在我身后就好，相信我。”乔博士一边说，一边把她藏在身后，可赵小刀一借力反手跟他换了位置：“下次，下次你打头阵，这次这货惹到我了，老子气还没消呢，就这么躲在你身后回去我要气到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