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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等到小女孩儿点头, 赵小刀才松了一口气。
仨人一起回到桌上时, 服务员们正围着丁仁义, 想把他喊起来。赵小刀赶紧双手合十对人家表示歉意,结完账以后, 打了车来到小女孩说的地址。
看来有一点姓丁的倒是没说谎话, 他家确实有一处比较不错的房子, 也能初步推测丁仁义这个作家事业应该也比较顺利。
三个人连带着出租车司机一起把人扛上楼, 赵小刀环视一圈儿。主卧是最大的房间, 书房规模也不小,里面还摆着会客的沙发。
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属于小女孩儿的房间,赵小刀低头瞧瞧小姑娘, 小姑娘立刻跑到最远的一间房, 朝里面指了指。
还是挺不错的,布置的很温馨,也很整洁,整洁到……就不像有人住过, 更准确的说是,就像是特意准备出来给人展示的。
看到赵小刀的表情, 小姑娘又使劲朝里面指了指,这回她才瞧见,原来这个大房间里的床和柜子大约真的是摆设作用, 小姑娘实际住的地方, 是里面那个看起来宽不足一米, 长两米余的飘窗。
上面胡乱铺着个毯子, 飘窗的两个角落一个放着叠好的被子,一个放着一张满是练习册的桌子。
“你住在那里?”赵小刀小声问。
小女孩儿比划了两下,大概意思是,只有她睡在那里,才不会挨打。
抛开这件事情,想想也很是唏嘘。
丁仁义,名字有仁有义,上过大学,职业是作家,也算小有成就,但本质又迂腐,又歧视女性。这样的人,系统也要保护他,别说金边框因为被系统失误给搞死,弄得想造反,她赵小刀做完这个任务,就想回去起义。
跟小姑娘交流了一下后续事宜,把人扔到床上,赵小刀和金钊关门走人。
出了门,俩人才一齐呼出一口气。
金钊表情有点儿闹心:“你说,那个小女孩儿是不是我要保护的那个人啊,她把我脸都给挠了,我咋保护她啊。”
虽然他语气很诙谐,但赵小刀还是没笑出来。
有这样仇视女性的父亲在,这小姑娘长大,很难不恐惧男性。所以她也可以理解,为什么小姑娘可以吃掉她给的糖果,却依然对什么也没做,甚至看起来有些同病相怜的金同学保持警惕。
父母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职业,可是也是唯一不需要考试就能上岗的。赵小刀不能改变以前的,只能试着去把潜在的危险纠正。
因为这个家里没什么钱,赵小刀把除了手机以外的稍微能值点钱的东西全都卖掉,去买了支录音笔,又简单地找律师咨询了一下虐.待儿童能判到什么程度。
结果很不乐观。
而且很有可能被以和稀泥的手段解决,毕竟丁仁义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她作为外人也很难去介入证实。
不过也还有别的办法,面对乔博士时,她可以为爱牺牲,面对一个无辜小孩子,她也不用太吝啬。
他们就是只有三天生命的人,能为还有几十年生命的人做些事情,算给自己积福报。
赵小刀做了几种设想,如果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丁仁义虐.待儿童,即便努力到让他进去几年的程度,等他出来,依然可以给女儿后续的生活捣乱,虽然那时候小丁已经成年,大方向上不会再做出冲动的事情,但很有可能往后的一生都非常痛苦。
再想想,如果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丁仁义虐待别人家的儿童呢?
金钊刚换完睡衣出来,正照镜子看着自己脸上的划痕呢,就在镜子里看到赵小刀阴恻恻的目光,吓得他一哆嗦。
“你打什么主意?”
赵小刀不太好意思地搓搓手,每次她一做这个动作,八成是没安什么好心思,金钊也看出来了,步步后退,但是还是看到小赵同志立刻到了他眼前。
“钊钊啊……”
“你干嘛……”
赵小刀继续搓手:“其实我们真是挺有缘的,我喜欢的人姓乔,我姓赵,以后我给我孩子起名,就叫乔钊,多合适。”
“哪里合适!”金钊坚决守护自己的名字,“我觉得就非常不合适,我本人第一个不同意。”
赵小刀立刻正经地:“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只有一条命,大家都得好好珍惜,可我们在这里,本来就只能活三天,而且带着任务而来,我们这三天的生命,是不是属于我们的cp!”
“你是想让我为cp献身?”金钊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
赵小刀沉重地点头:“你的猜测似乎很有道理。但倒也不用献身那么恐怖,可能你得挨顿打。”
金钊摇摇头:“我是小孩子,为什么不是你去?”
赵小刀叹口气:“因为我的cp是个大人,他很好守护,可是你的cp是个孩子,她随时都有可能受到伤害,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你能心安吗?”
倒不是赵小刀自私,主要是只要他俩没结婚,丁仁义是绝不可能对她动手的,但只要他俩结了婚。
一个很有钱,且很有社会地位的丈夫,配着一个没有经济能力,大字都不识几个的妻子。他们两个打离婚,妻子控诉丈夫家暴,在这个社会,根本得不到同情,别人只会说你眼瞎,前妻都疯了,你还嫁给他。
最主要的是,这不能让丁仁义进监狱,也不能在短期内完成。
金钊还是摇摇头:“我倒是不怕死,我也不是没在任务里死过,主要我就是怕疼,你看那男的喝酒的样子,对自己都特别狠,一看就是下手没轻没重的样子,总归我在这里也是孩子,太血腥我受不了。”
“但凡在这个世界里,我是爸爸,你是女儿,我都绝不会提出让你去受伤害的要求。”
行吧,把赵小刀说服了。
如果真的那样做,她确实是个跟丁仁义没区别的“妈妈”了。
想到就改变,这招不成就再换一招。
尽管丁仁义此时应该还在呼呼大睡,赵小刀还是拿起手机给对方发信息。既然献出生命都不怕,献出节操更甭说了。
诸如什么“想你”、“明天想见你”、“很欣赏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这些能发不能发,发了以后整夜做梦都在给乔博士道歉的消息,反正她都发了。
而且也做好明天一大早就直接打车过去找人的准备。
还连夜从网上买了不少丁仁义的书,跟店主交涉了半天才愿意给她同城闪送。
一切准备就绪,赵小刀看着金钊爬上旁边的那张小床,也爬上自己的大床,倒头睡去。
这一夜的梦并不香甜,乔白在梦里唠叨她不珍惜生命,正当她想解释这是个任务,她本人没事情的时候,乔白的脸又突然变成了金边框的。
金边框在梦里问她:“那我呢,是不是也是你的一个任务。”
梦里赵小刀一直后退着摇头,等急得醒来,又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很久。
一声叹息,……她好想念乔博士。
早上五点多,天还没亮她就起床了。金钊还睡着,赵小刀把他踢开的被子重新给他盖上,穿上外套,下楼去等闪送。
丁仁义倒是写过不少假仁假义的书,什么批判类,鸡汤类,劝诫类,涵盖的领域倒不少,尤其恐怖的是,他还写了两部童话集子和一本《致我的女儿》。
赵小刀把所有书的塑料皮都拆开,利用早上的时间简略地看了看,道理都讲得有模有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得是个多么善良淳朴的主儿呢。
每本书她都了解了一下,又去网上搜了搜相关的评价,原来丁仁义最出名的一本,也可以说是成名作,就是她现在还没看的这本《致我的女儿》。
小赵同志强忍着不适打开第一页,看到序言的第一行,就忍不住合上了。
“我最纯洁、无暇、可爱、淘气、善良、天真的女儿,我多么想用所有最美好的形容词来描绘你,可这天底下也绝没有最合适的形容词能配得上你,你降临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文字是多么苍白……”
赵小刀有多久没说“我呸”了?
“我呸!”一声吓得睡梦中的金钊翻了个身。
文字苍白,所以要用暴力让女儿知道他有多爱她么?
天底下最恶心的以爱为名的绑架也不过如此了吧?
正在她腹诽的时候,丁仁义回了消息:“我怎么就成了最优秀的了?昨天还喝大了,让你看了笑话,我都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了。”
赵小刀赶紧打字:“我买了你所有的书,看了一整夜,废寝忘食,到现在都没有睡着。”
“哦?真的吗?”对方回得很快,谁都不爱听批评,可没人不爱听马屁和奉承啊。
尤其,都精心到这个地步了,没点儿效果她自己都不服的。
“真的,我这人老实不说谎,”赵小刀忍住呕吐,继续,“我觉得你书里说的特别对,做人就应该诚实,尤其应该对自己坦诚,应该好好做人,不给社会添麻烦。”
“呵呵,是的,我觉得作家就是应该……你知道的,作家这个身份,是承担着一种使命的,给大众科普,教他们怎么更好的做人……”
丁仁义一下子发来好多条消息,每一条都特别长,长到占据了整个屏幕,赵小刀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放在一边,过了五六分钟,才开始打字终结这场牙碜的对话:“您说的实在是太对了,所以我说您是个非常了不起的男人,今天我还能再见到您吗?”
丁仁义发来一个害羞的表情,过了一会儿才回:“上午我有一个讲座,中午有个小型的应酬,会喝一些酒,下午我可以去你家看看,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这回不带两个小孩子了。”
赵小刀赶紧答应。
打车去找对方是没戏了,打车去他前妻家里看看情况还是可以的。
等赵小刀一边跟丁仁义联系,知晓他的大概行程,一边往他家里去,想通过他女儿知道前妻的地址时,也是不巧了,正好有几个前妻家里的人在丁仁义家的小区门口守着,嘴里哇啦哇啦似乎还在问候谁的全家。
等赵小刀上前去打听才知道,那个让丁某人的女儿狠下心跟他同归于尽的原因,是小女孩的母亲自杀了。
丁仁义有很多狂热粉丝,他们称他为人生导师,完全按照他书里所讲的去待人接物。
如果大家真的是去做好人好事,也没什么可说的。可他们不仅崇拜书里面的道理,还要把书里写的这些东西供奉为信仰,而信仰的产出者,就成了他们的上帝。
可是上帝怎么能有一个疯掉的前妻呢?
这个假上帝在演讲和书中中经常有意无意提到他那位曾经让他很痛苦的妻子,那个女人曾经怎样让他差点儿对世界失去热爱,误入歧途,他又是怎么在苦难中坚定信心,顽强向上的。
大家更加狂热追捧他的同时,也就更恨他的妻子。尽管前妻的精神已经出现问题,并且时常出现严重的幻觉,感觉被人在黑暗中蒙着眼睛殴打。
不时有人去前妻家里挑衅,邮寄一些奇怪的物品都算无聊的,还有人用一些常人无法接受的手段去她家羞辱她,更别提甚至还有人刻意搬到她隔壁去住的。
在任何时代,大家都不允许道德模范被人伤害,如果有人伤害他,一部分情感格外激烈的人就会变成刽子手去替天行道。
而丁仁义当然知道这些,还频繁在网络上“劝导”大家要多行善事,不要做那些不好的事情,结果又把那些手段在粉丝中科普一遍,本来没有歪心思的人,也都想尝试一下了。
前妻在这种折磨中,艰难地过了两年,家里的亲戚对这些事情也越来越后怕和厌烦,腹背受敌,再加上今天又赶上丁仁义有演讲,而演讲日早已经变成他们羞辱前妻的狂欢节。
所以她不堪忍受,自杀了。
前妻家里的人很愤怒,来了几个人闹事儿。
可是也闹不起来什么,安保很好的小区,他们只能在大门口嚷嚷两句,就被保安给吓唬走了。这亲戚也不太给力。
赵小刀抓着走在最后的那个人:“你们就这样就算了?”
那人也挺干脆:“不然还能怎么着,我们日子都不过了啊。”
赵小刀没放弃:“你们就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还她一个公道?”
那人依然干脆:“闹不大,人家有钱有人的,闹大了对我有啥好处,人都死了。”
既然张嘴闭嘴就是自己还要继续过日子,以及没好处的事儿不干……小赵同志抿了抿嘴:“他很有钱,现在媒体那么发达,你们借着这件事闹大,怎么也能让他掏出点儿封口费来。”
提到“封口费”,前面走的人都停下了脚步,但表情仍然很怀疑:“你这关你什么事儿呢?”
赵小刀笑了笑:“我可以帮你们找媒体,但是需要你们接受一下采访,不露脸的那种。”
这几个人没同意,但是表示可以带赵小刀去前妻家里,他们之间亲情淡薄,但是小女孩儿的姥姥姥爷是真疼爱女儿,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时正悲痛欲绝。
小赵去他们家里,听老太太吐了一下午的苦水,到最后,他们全家愿意出来接受采访的,也就是前妻的父母两个人。
赵小刀把大概的情况录了一下,回去又给一个微博大v转了钱,马赛克住丁仁义的名字,对方才愿意发这个爆料。
《某作家系唆使粉丝逼死前妻》,一篇文字版采访稿配上其中一段剪辑过的录音。没激起太大的水花,主要是丁粉实在太流.氓,这种上了热搜的微博,下面的评论也居然全都是“活该”和“死得好”。
赵小刀没管那么多,有点儿水花总比没有强。
给金钊分配好任务,她准时出现在了家门口,等丁仁义的车开过来。
见到本人,看起来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见到赵小刀的第一面,还笑着问她儿子在家吗。
赵小刀也礼尚往来:“女儿在家里有人照顾吗?”
丁仁义的表情有点儿怪,还是笑着:“有的,家里有为她专门请保姆和老师,这个时间点,她大概在学弹钢琴。”
赵小刀也笑。
这个时间点,金钊应该已经用昨天从他身上摸来的门禁卡开门,把小姑娘带到麦当劳去吃冰淇淋了。
那几个前妻家人在楼下喊叫的时候,她一定听到了,甚至应该多多少少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现在必须要保证俩人不会碰到面才足够安全。
丁仁义似乎觉得她笑得有些奇怪,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赵小刀摇摇头:“你看看这些书,我都看了,很有启发意义,就是不知道写书的人是不是本身也是这样。”
丁仁义感觉到小赵同志话里的不善,抱起手臂:“那你应该很好的学到了待人接物才对,为什么早上还兴奋地喊我来,下午就这个态度了呢?”
“我刚刚在网上看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赵小刀打开微博,“你看,他们说你的前妻是被你打出精神病的,如果我们结婚了,你会不会也把我打出精神病。”
小赵说话的语气带了一些刻意的阴阳怪气,虽然她很少这样,不过看到对方一脸不爽,居然也挺痛快的。
果然丁仁义很快就仁义不起来了,一把打掉赵小刀手里开着微博界面的手机:“那些都是胡说,你不是看了我的书吗?我们还一起吃了个饭,你就相信别人说的?”
赵小刀叹口气:“结婚是大事儿啊,我怕啊,虽然相信你,可是女人嘛,总是会有这种担心的。”
丁仁义冷笑一声:“正因为结婚是大事,我选择了你,你应该觉得是荣幸,而不是还不如我没见过面的粉丝坚定,去听信那些无聊的东西。”
“真的无聊吗?”赵小刀抱着手臂站到他对面,“为什么你女儿手臂上会有淤青?她不是有家教,有保姆的吗?他们没看好她,你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管的吗?”
她每问一句,都朝对方走一步。
丁仁义挥手就想给她一个巴掌,被赵小刀躲开,对方对女人从来就是下得去狠手,所以小赵还是被扫到了脸:“没有女人能这么跟我说话。”
赵小刀都没忍住捂了脸。虽说脸不是自己的,但真拓麻疼。
说完,丁仁义就转身要走,赵小刀拦到门前,继续激怒他:“你都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吗?那些伤疤简直触目惊心啊。你前妻不好,她出轨,她伤害你,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真实情况是你打她,把她打出了精神疾病,这些怎么没人说?或许还有很多人会以此给你找借口,那你的女儿呢?她做错什么了?她还是一个小孩子,你也下得去毒手?”
“你这个疯子!”丁仁义一把推开她,快速走了出去,“我女儿呢,我要回去找我女儿。”
赵小刀任他走,只是站在门口,对着已经坐上车的男人挥了挥手:“祝你好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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