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1 / 2）

第 5 8 章

牛老三不管谁说什么闲话，牛老三不论家里怎样张罗婚事，他每天晚上都到七凤家里去，一天也不落。有所不同的是，到七凤西屋去的时候少了，到东屋玩骰子的时候多了。牛老三每到西屋就会看到七凤那张愁苦的脸，仿佛病歪歪的样子，七凤痛苦，牛老三也跟着难受。牛老三不能劝七凤，不敢安慰七凤，因为，牛老三不能跟七凤说实话。牛老三心想，用不了多少天，只要我一逃走，七凤就会明白我的用意，到了那一天，七凤的愁苦，七凤的难过，都会烟消云散。

牛老三到东屋玩骰子，玩得比以前更欢，喊得比以前更凶。“赢房子赢地赢老婆！输房子输地输老婆！”就数他的声音大，差一点把房盖掀开。牛老三必须装得跟没事人一样，让谁也看不出他要逃跑。屋子里的人都跟着牛老三喊，牛老三喊啥，大伙喊啥。人们都觉得牛老三好笑，就要娶媳妇的人啦，还到七凤家来干啥？这不是成心让七凤闹心，给七凤娘添堵吗？

牛老三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想跟七凤多待一天，哪怕多待一会儿也好。虽然，他们俩人不象以往那样天天在一起西屋，待在闺房。牛老三想，只要能待在七凤的家里，只要能看七凤一眼，哪怕听到的七凤的声音也中。还有，他就要走了，不一定啥时候能回来，能不能给七凤家里留点啥念想？牛老三想了好几天，也没有想出留下什么东西合适。最后，牛老三想到前一阵子路过的八路军，八路军临走的时候都给老乡家干活。牛老三想：他要走了，也给七凤家干点活。牛老三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牛老三在娶媳妇前的第二天上午，也就是临逃走的前一天，牛老三到七凤的家里干活去了。牛老三穿一件干净衣服，在家里从来不干活的牛老三，啥话也不说就给七凤家干活。牛老三要学八路军的样子，给七凤家挑水，扫院子，劈劈柴柈子。

牛老三先把院子扫干净，前院子、后院子都扫得干干净浄，扫过的院子又在地上洒了一些水，不让尘土起来。接下来，牛老三劈劈柴，天快冷了，七凤家的劈柴还没有准备好，七凤爹成天玩，家里活不爱干，牛老三劈了下半晌，把劈柴柈子堆得老高老高。天快黑的时候，牛老三才想起来七凤家里的水缸还没有挑水，牛老三又给七凤家里挑水，水井离七凤家比较远，牛老三挑水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玩骰子的人都来了，牛老三还在挑水，牛老三一定要把七凤家的大水缸挑满。

七凤和七凤娘觉得奇怪，玩骰子的人也开始纳闷儿，牛老三咋地啦？牛老三仿佛变了一个人，谁让他歇歇，他也不歇。一直把所有的活干完，然后拍拍身上尘土到七凤的西屋。

这些天七凤一直生牛三哥的气，牛老三进了屋，七凤坐在炕头没跟牛老三说话。牛老三也没吱声，就坐在七凤的身边。七凤看见牛老三坐在自己的旁边，又把头扭了过去。

“我走了。”牛老三站起来了，跟七凤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含意非常深刻。这句话的含意，牛老三明白，七凤却听不懂。

七凤还在生牛三哥的气，没搭理牛老三，七凤也没听明白牛老三说“我走了”是啥意思，七凤也听不明白，牛老三也不能说明白。牛老三走了，从西屋走到东屋玩骰子去了。

牛老三到了桌上把现钱一拍，又在炕头上大喊大叫“赢房子赢地赢老婆！输房子输地输老婆！”牛老三这么一喊，屋子里别的人，不论是玩骰子的，还是看热闹的都跟着喊，看热闹的不怕乱子大，把七凤家的房盖都要欣开了。一直玩到半夜，玩骰子的人们散去了，牛老三没有再到西屋看看七凤，也没有跟七凤说什么话，跟大伙一起走的。

就在这天晚上，大约在四更天，牛老三起来了，那时的牛老四还没有睡觉，牛老三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穿好了。

“干啥去？”老四问。

“上茅楼。”老三答。

“上茅楼穿那么多干啥？”老四撂下书，看三哥一眼。

“我先看看牲口，外面冷，怕冻着，我这两天拉稀了。”牛老三撒谎。

“你不象拉稀的样？”牛老四怀疑。

“‘嘿嘿’，老四，你说拉稀啥样？”牛老三好笑地问。

“拉稀的人连裤子都提不上，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哪有象你这样穿的干净利索的？”

“明天就娶媳妇的人啦。拉稀也和别人不一样。”

“三哥，你娶媳妇？我有点不相信。”

“我得听大嫂子的，娶回大嫂子家三嫂子的表妹纪彩云，亲上加亲吗！”牛老三说完就出去了，给老四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牛老三先到了牲口棚，他看了看那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又看看那两头心爱的大青骡子。接着，牛老三从喂牲口的草料堆里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小包袱。牛老三出了牲口棚，翻过牛家的大院墙，跳到了大墙外，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饮马屯仍然在沉静中。

牛老三逃跑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娶媳妇的头一天早上，老牛家谁也不知道牛老三失踪，整个饮马屯谁也不知道牛老三逃婚。老牛家以为牛老三在七凤的家里玩骰子。七凤家以为牛老三要娶媳妇就不再来了。牛老大和牛大嫂还在大操大办，满屯子的人都知道老牛家办喜事，亲朋好友都准备过来喝牛老三的喜酒，象二驴子这些小哥们又过来捞忙。老牛家搭席棚，请厨子，新房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切准备就绪。老牛家也准备好了大马车，枣红马驾辕，两头大青骡子拉套，这三大套的大马车既威风又喜气洋洋，就等明天一大早去狼山五道沟，接回牛老三的媳妇纪彩云。

牛老三娶亲的准备工作按部就班进行，到了天傍黑的时候，牛老三还没有回来，牛大嫂有点着急。到了晚上，牛老三还没有回来，牛大嫂更着急了。

“大狗，你快去，把你三叔找回来吧，明天起早接媳妇！”牛大嫂叫来牛大狗，

“哎，我这就去！”牛大狗回答一声出去了。

牛大狗和娘都知道牛老三待在哪，心照不宣，牛大狗出了家门，颠颠地往七凤家里跑。

七凤盼牛老三也盼一天了，七凤的牛三哥天天来，一天都不落，昨天还给家里干了那么多的活。七凤想：三哥是不是累了，那是昨天干活累的。七凤还想：老牛家明天给三哥娶媳妇，三哥不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