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万言的噩梦（2 / 2）

万言沿着热闹的三里屯走着，顺步就走到了广场，广场的巨型屏幕滚动播出着各种时尚秀和品牌广告。维多利亚的天使永远都是那么甜美，青春，活力，她们驾着翅膀，如同掉入凡间的天使，她们姣好的身材和性感的面貌总是如磁铁一样吸引你的目光。可是幕后呢？她们如何生活？如何欢笑？如何伤感？这些，又有多少人关心呢？

万言怔怔地站在屏幕正中的前面，炫目的光在她身上打出五颜六色的圆晕，万言回头，看到自己长长的影子脱在地上，静静地，毫无声息。突然，“哄”的一声，屏幕前的喷泉喷射而出，瞬间打湿了万言，而屏幕上炫目的灯光也渐渐暗了下去，万言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慢慢地黯淡了。而父亲的面容却不知为何慢慢，慢慢地清晰起来。

万言记得一年前，自己就坐在湖北老家的喷泉水池旁边，怔怔地看着对面的咖啡馆内几个工人拆卸，搬家具。一个中年男人，夹着一个Prada的手拿包，正拿着一个计算机在那里“啪啪啪”地算着，一边算，一边说道：”万老师，我们这么多年街坊，这个月的房租我就不收了，家具就抵一部分的债，这样，扣扣减减，你看，你还欠我这个数。”

中年男人把计算机杵到万国礼的眼前，上面是大大的“3，251，798！”

万国礼推了推眼镜，仔细看了看。

万国礼默然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有债必还，当然当然。你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凑齐了钱给你送过去。”

“万老师，别这么客气，您什么时候有钱了，告诉我一声，我上门去拿。按理说大家街坊那么多年，您又是我儿子的小学老师，我不该这么逼你，可是我儿子去了英国留学，一年开销这么大，我也是没办法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明白，必然不会让老兄难办。我闺女的债我替她还，砸锅卖铁，绝不欠你一分钱，你放心！”

中年男子看着万国礼的坚定，似乎有点不忍，但是又没有办法，叹了口气：“万老师，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好，好！”

万国礼礼貌地和中年男子握手，告别。

中年男子走出门口，看到万言坐在咖啡馆对面的喷水池边，走了过去。

中年男子忍不住教训道：“小言啊小言，我说你什么好呢！你爸为了你，都要卖房子了！”

万言依旧面无表情，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走了。

万国礼站在店门口，看到万言坐在喷水池旁，万国礼招手让万言进来：“你坐那干嘛，要喷水了！”

万国礼话音刚落，“哗”地一声，水柱喷泄而出。

万言瞬间全身湿透。

万言的泪水顺着脸上的水珠掉了下来。

那一晚，万言噩梦连连。

梦中的人，物，事，如玻璃的碎片，一片，一片割在万言的心上，割得她千疮百孔。只看见鲜血汩汩地留下来，却听不见自己的呼喊和惊叫。惊惧中，看到自己的父母拖着行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伤心中，看到妈妈的嘴张合着，却听不到任何话语；崩溃中，万言又听到了那“咚咚咚”的敲门声，和门外咄咄逼人的女人的喊叫：“万国礼！欠债还钱！你们一家不要脸的！还人民教师，我呸！”，慌乱中，万言看到爸爸紧紧咬着牙根，不发一语，可是头上凌乱的白发却瑟瑟抖动。妈妈木然地坐在餐桌旁，看着残羹冷炙，慢慢地，眼泪顺着脸庞无声地流了下来。万言咬着嘴唇，听着门外震耳欲聋的辱骂声，突然惊醒了。

原来只是梦一场！

万言听到连凯不停地敲着门，还语带关切，不停地问道：“万言，万言！你在不在里面？你再不开门，我砸门了！万言！”

“干什么？我睡觉呢！”

看到万言如此的不礼貌，连凯却甚是高兴。

“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上哪去了呢！”

“我能去哪？回家呗。“万言说着，抱着抱枕从卧室走了出来，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中。

“回家好，回家好！“连凯谄媚地笑着，把一个笑蛋糕推了过来，”CheeseCake，你最爱吃的。”

“干什么啊？”万言看着连凯殷勤的笑容，戒备地碰了碰蛋糕。

“怕你饿了，给你当宵夜。”

“切！刚才敲门敲的震天响，不怕邻居报警！”

“我这不是担心你——”

“你怕我自杀？”万言冷笑了一声，看着连凯。

“当然不会，我这——”

“你放心，连凯！我自己闯的祸，我一力承担！我没这么窝囊！”

连凯看着万言有点憔悴的面容，低头不语了。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谢谢你的提醒。”万言感激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