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施舍的笑容（2 / 2）

这一下子的突变，似她一时适应不了的恍惚。她捂住了头，好像是头晕。

“对不起，我不喜欢看电影。”

然后她就再也提不起精神了。因为是周四，她要去孤儿院做义工，就告辞了。

叶少发现，他在每个周四下午，都会坐在她必经的路口的咖啡厅。假装被现任女友搞到焦头烂额，拉她聊上两句。

如果那天她发了知心大姐的善心，他也会借口无聊要打发时间，跟她一起跑去孤儿院转转。

他蛮喜欢去孤儿院的，原以为那是个晒不到太阳的地方。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除了贫穷简陋，那里的孩子并不是想象中愁眉苦脸的。他们的笑容一样简单和快乐。

但那里是真的晒不到太阳。尤其有个小男孩的房间非常阴暗，那孩子得了什么先天性的不能晒到烈阳的疾病。但他笑容，却一样是无时无刻不在的。

海娅在那里和他们一起玩耍，唱歌，给他们弹电子琴，一起做手工，一起吃饭，帮他们洗衣服,那样子也并非在付出什么。她平静又满足，就像是其中的一员——她本生就在这里长大的不是么？

刚到这儿的时候，叶少以为他将面对的是一双双期盼着的眼睛。他甚至怀揣着要随时做出救世主姿态的忐忑心理，他像一个愁眉苦脸的圣人。却最终在一派的天真无邪面前彻底露怯了。

“姐姐，你的朋友为什么不开心？”有个小妹妹问她，“他是不是丢了他的洋娃娃？”

“他是刚刚丢了他的洋娃娃，”海娅看着他同情，更忍不住拮谕地笑，“不过放心吧，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找一个新的。”

那个小妹妹居然把自己的洋娃娃借给他抱一会儿。小妹妹说，“笑一下才会帅哦。”

于是，他被那个小女孩施舍了一个笑容。

那是叶少第一次被人施舍，虽然老头子常给他那种感觉，但毕竟不同。

叶少心中是五味杂陈：如果老头子知道，他把大把的支票砸在我身上那会儿，我心中的感恩还不及那5，6岁的孩子此刻又回给我的一个笑脸，光芒万丈的老头子会不会也觉得虚弱无力呢？

过去如果有人跟他谈到孤儿院，他的直觉就是这张需要他来表达高尚的支票应该写几个零。但海娅和他谈到孤儿院的时候从未谈过要他施舍什么。而据他所知，她同很多其他的义工一样，打工收入的十分之一是用于孤儿院的奉献。

“他们最需要是关爱和陪伴。”她说。

叶少后来在非周四的时间也参加了孤儿院的义工。他甚至决心不靠老头子的钱来为这些孩子做些事情。但是发现真的很难，除了这得不到名分以外，自己好像真没剩下什么了。过去他唯一的一点乐趣，就是在专栏上用“林夕”这个笔名，写一些对时下热点的评论。

总体来说，笔下的他是个积极上进的有为青年——却如现实中的自己如此大相径庭。

叶少后来用这个专栏的微薄收入来匿名奉献。钱虽不多，但再见她时总觉坦然了很多。也慢慢能体会到，她的淡然里，带着的一点从容和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