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幻爪花（2 / 2）

姜水咽了咽口水，压抑着从喉咙口冒出来的痒意，拼命的忍住咳嗽，也不知为何，她看着温始熟练的翻了墙，自己竟也未招呼人，翻身过了去。

符落的房子一如她第一次见，除了那几株丝瓜外就只剩下了破破烂烂的草屋。

也不知究竟哪点吸引了温始。

温始已经从门隙之间钻进了屋内，姜水透着那破旧的窗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片，并未发现哪儿特别。

擅自闯入别人院子本就于心有愧，姜水也更不可能再偷偷摸摸的进符落家，于是便转了身准备回去，只是…………

凭空一把大手伸来，抓起她后背的衣服，天旋地转之间，已经被扔在了地面。

五脏六腑好似翻江倒海，嗓子间的痒意再也克制不住，姜水趴在地上，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原来是姜姑娘，”符落情绪并无多大变化，“你来做甚？”

不知哪来的热气，把整个屋内烘得温暖如春，天花板上依旧那副破旧模样，只是却隔过一层，这层散发出浅浅的红光，隔离了外界。

姜水四处看过，见温始还在这层内安安稳稳的呆着，便放下了一半的心，“我只是来瞧瞧，究竟你家有什么吸引我家白虎的。”

符落倒也真的一副君子做派，脸上并不恼，坦荡道:“姜姑娘，麻烦你带着白虎离远一些。”

“我要摘那幻爪花了。”说完，符落可能未听到她的脚步声，便又补了一句，“此花修士方能用，我只是用它，来治我失明而已。”

幻爪花……

姜水初初到这世界，便被王流给介绍过一大堆蓟国的事，其中这幻爪花更是重中之重，它……本就是皇室独一无二的珍宝。

甚至当今天子，年少之时与临国修士斗法落下重伤，便是食了它重新活过来。

传闻，它可治百病，有起死回生之效，而对于凡人，却无异于穿肠□□，因为太补，凡人身躯，怎受得住？

只是，它怎么落到了符落手中便是值得探究之事了。

“幻爪花花期不定，”符落上前一步，即使看不见神色之间也尽是期待之色，“我几日前才发现它要开了。”

她来那天，符落还一身颓靡，不过仅仅二日，便如重新活过来一般。

想来便是这几天的事。

被符落圈起来的中央，正中搁着一张桌子，朽的，上面只简陋的搁着一花盆，此刻绿叶尽展，根茎粗大，粉红色的花瓣已经微微开了，只差最后几瞬，便能完全盛开。

“温始。”

姜水见温始好奇似的，凑到花盆边闻闻嗅嗅，连声唤它。

温始扭头看了看她，反而更靠近了些。

“温始！”她提高音量，试图跑过去把它抱过来。

“等等！”符落突然伸手制止她，压低声音道:“花就要开了。”

“可温始……”

“不碍事，”符落急速回她，“它是野兽，咬不下幻爪花的。”

幻爪花根茎凡人压根就折不断，连铁刀都不能伤及它半分，唯有动用全身灵力才能折断。

姜水闻言也就歇下了心思，想着等开过之后再去抱温始也不迟，不止是她，就连符落，也是如此想法。

只是眼前不知不觉间，一步一步就脱离了他的掌控。

粉红的花瓣舒展开，似金色，又似火焰的红，好似一个眨眼间，又变成了墨水般浓黑，又扑地轻轻崩开，幻化成一团似尖利爪子的水雾消失不见。

“啪！”

温始丝毫不留情，一爪子朝着水雾中间拍过去，水雾突兀消失，盆中摇摇晃晃的，可不就是那朵璀璨的金色。

嗷！

温始虎口大张，把整朵花都含入口中，根茎极为坚韧，温始切切咬过，就还一口咬痕都没有留下。

“呼！”

温始牙齿稍稍松了松，姜水看得心惊，生怕那花又转瞬千变万幻，找寻不见，结果温始只退开了些，尖锐还闪着寒光的牙齿丝毫不留情的刺下来，对准的不是花茎，而是自己的舌尖！

姜水惊慌的“温始”两个字卡在嗓子里，还未得及叫出，血腥味就瞬间盈满屋内，温始嘴角渗过几丝血来，落在根茎之上，根茎刹那之间变得脆弱得不堪一折，这次温始根本没用劲，花就已然脱落，进了它的嘴。

金色或是别的什么全被温始如数吞下去，高兴的心思在姜水心底升起，还没蔓延开，就因着下一幕消失不见。

刚心满意足的温始身体不受控制的缩成一团，强大的力量在它体内横冲直撞，张牙舞爪，还弱小的经脉被强行撑开，血液融合，映入头部又回归四肢百骸，它的身体剧烈痉挛和颤抖着，一张虎脸因疼痛扭曲，獠牙陷入肉里，视线之内，它看见姜水正一脸惊慌失措，直朝自己奔来。

下一刻，它就失去了意识。

姜水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唯一的想法把温始紧紧抱进怀里，让它免受其苦，小小的一团就连骨节都分裂开，软哒哒的呆在她手心里，头歪过去眼睛闭着，要不是探到鼻子在还有虚弱到极致到骨呼吸，姜水恐怕早就失去了最后一分冷静。

她轻轻抱着，生怕再动一下让温始更疼，等把温始妥帖的顾好，正欲出去，若符落，才记起屋内还有符落在。

“它把花……吃了吗？”符落声音一出口，便抖得厉害。

姜水点点头，旋即想起符落并看不见，故应了一声。

“嗯。”

“怎么可能？”符落失声惊叫，一脸的不可置信，“幻爪花……怎么会？”

符落不肯信，可鼻尖幻化花的香味已经飘散，不是枯萎便是被采摘，要让他相信第二种，无异于是惊天霹雳。

失了幻爪花，那他的眼睛？

符落呆愣愣的，慢慢的寻着记忆的方向走到花盆边，一摸，只余下了刺手的叶，娇艳欲滴的花早已不在。

他不死心，又摸了几次，连桌子的边边角角都一次扫过，空洞的眼睛硬是看出了几分悲凉感，符落再也没有力气，颓然倒地。

“如果相信我的话，”

符落听见了姜水的声音，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是把上面那话说出了口。

“我可以替你治。”姜水心底对符落的病情没底，但毕竟是温始夺了人家东西，自己到底该给个交代。

“你……呵”符落似嘲笑，又似苦笑的轻声笑，眼泪从眼角滑落，似再也支撑不住，悲嚎了一声。

姜水蹲下来，抓住他的手，眼睛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定会治好你。”

刚刚心中还有几分犹疑，此刻却一丝也无，姜水仍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好，但她记得符落的朝气，绝望，重拾希望，以及现在处在深渊的死心，而这一切，他本有复明的希望，却又被她和温始给毁了。

“符落，”

姜水一手扶过去，撑起他的腰，安定的声音响在他的耳侧。

“你信我。”

大概就是这句话，符落一信，便终生信，直至五万年后。

·

说要治符落首先要做的便是询问病情。

“你的伤怎么受的？”

符落靠坐在床头之上，神色之间全是疲累感，按了按眉心道:“皇帝派人杀我。”

“我逃脱了死劫，却没料到一棍从脑后敲下来，待我醒来，便看不见了。”

原来是如此。

姜水猜想过究竟是何原因，从江湖恩怨猜到朝廷皇权，这答案倒不算意外。

姜水没再追问为何要杀你的缘由，她当这是符落私事，符落却似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的道出来。

“皇帝觊觎符家钱财，他却不知，符家，早就因连年作战耗空内里，成了个家大业大的空壳。”

“而我的父亲……”符落深吸一口气，痛心疾首，“也是被皇帝所害。”

“到最后，还以家父之死为局，诱我去京城。”

符落讽刺得哈哈大笑，笑得声音哽咽，“想我符家，为蓟国鞠躬尽瘁，竟落得如此下场！”

“现在整个符家，就只剩了个……”符落抬起手来，指了指自己，吐出两个字来。

“瞎子！”

古往今来，皇室里腌渍事多了去了，而符家，忠臣几辈，被皇帝猜忌怀疑，最后却悄无声息的……湮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