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3（2 / 2）

“我很快就到。”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紧闭的产房大门仍无打开迹象。

向梓桑断断续续喝了三杯水，跑了一趟洗手间。

有点坐不住了，她干脆走到走廊尽头，开窗望天。

在这个疏冷阒静的冬日夜晚，一轮皎洁圆月高挂静默穹苍上。

清冷而迢遥。

他们的等待，几乎要变成煎熬。

不知为何，她下腹遽然隐隐痛起来。

不是胃痛的痛，也不是肠炎腹泻那种。

那隐痛，似来自她的子宫深部。

说是痛，不如说是一种痉挛来得贴切。

她在心里算了算，没到经期。

受凉了吧！她想，下意识用手捂住下腹。

“这里风大，回去坐吧。”易彬在她身后，为她披上一件深灰外套。

她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山城夜里温差大，易彬想起车上有平时备用的外衣，特意去取来。

“嗯。”向梓桑转身对他笑，用手拢了拢他披上的外套。

没有拒绝这份温暖。

最后，等到三点半，邱景阳赶来，向梓妙才被推出产房。

她顺产生了一名男婴。

红红的小脸蛋，五官像极了邱景阳。

初为人父的邱景阳既激动难抑又开心不已，握着爱妻的手柔情泛满。

激动过后，他向易彬表示谢意，看到向梓桑一脸倦容，便请他送向梓桑回去休息，自己留下陪妻子。向梓桑说不困，天亮再走，但拗不过两个大男人，被易彬拥出了医院。

“梓桑。”易彬在她耳边轻声呼唤。

他们已经到家了。

而前一刻还打算坚守医院照顾新产妇的向梓桑此时坐在副驾驶座，身靠座背，头歪垂，长睫盖紧眼睑，呼吸绵长不均，完全进入睡眠状态。

又轻唤一声，她还是没有醒，易彬不忍心再叫，替她整理身上的外套，然后靠上座椅，侧过身，凝望入梦的她。

这张睡顔，不是第一次见，却依然是他唯一柔软所在。

只是这时的她唇角未扬，而是抿紧，眉头更是蹙起，额头细汗渗出。

躲在眼睑下的眼珠子不时左右滑动着。

那是深度睡眠的快速眼动睡眠阶段，是进入梦境的象征。

但看样子，她做的不是什么美梦。

易彬触探她额头，汗水微凉，但传入掌心的温度有点热，他抽了几张纸巾，擦拭她脸上的薄汗。

他的手才离开，她含糊啽呓几句，眉头蹙得更深，脸色惨白，汗流不止，面容微微扭曲，似乎很痛苦，呼吸愈发急重。

“梓桑！”他不由喊她，是做噩梦了吧！但他根本听不清她说什么，于是又抽纸巾为她拭汗，正想摇醒她，却见她睡容痛苦加剧，还不住晃头，手移到了腹部。

这时眉心的锁才开，这样似乎能让她好受了些。

腹痛吗？

他微作犹豫，轻轻将她的手移开，温厚的手覆上她刚才捂住的地方。

触感冰凉。

看来着凉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以画圈的方式在她下腹轻缓按揉起来。

似乎他掌心给她传递了足够的热，她睡容渐渐安详，远离了噩梦。

他擦着她额上残留的汗，瞥看时间。

快五点了。

她没有转醒迹象。

再探一次额头，体温似乎升高了。

这一次他没多想，下车绕到她这一侧，拢紧她身上的外套，将她横抱而起。

♀◆♂

向梓桑睁开眼时，发现是躺在自己的床上，手机已经在耳边叫了好几遍，她摸索过来，是乔可彤打来的。

乔可彤劈头就问她起床没有。

她坐起来，有点懵懵懂懂，“我刚醒。”

乔可彤说打算去医院看望小宝宝，问她是否同行。

她不多想，让乔可彤等她半个小时，她当然是要去的。

挂掉电话，愕然发现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她压根想不到自己睡了这么久。

来不及自责，她利落下床，换衣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拿护肤霜时，看到桌上的玻璃杯，杯里有水，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旁边有一支装在套子里的体温计。

她恍恍惚惚想起来，昨夜，自己似乎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情景她完全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痛觉，她的下腹又冷又痛，让她难忍又无以摆脱，直到绝望无法之际，突然有一只温厚的手，罩落下来，覆在她腹部，安抚了那痛觉，并给她传递一波又一波的热。

——那温热的触感，几乎让她以为是真实的。

现在看来这一切的确都是真实的。

昨夜她生病了，而照顾她的人，是易彬。

她心生感激，一直以来，她蒙受他的照顾太多了。

她得好好谢谢他。

可怎么谢才好呢？

要不彩票的奖金，分他一半好了。

她不由笑起来，就算给，易彬也不会要吧，再想想其他的方式。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而欠人情，当然也要及时还。

可不止为何，她看到镜中自己的脸，似乎被一双无形的手刷上了胭脂，一点点红起来。

这时客厅传来脆亮的唤叫声：“有没有人在家？有没有人出来迎接我啊？”

她莞尔一笑，是依依，顾家的大小姐，回来了。

♀◆♂

“易队，”办公室里，田玥和大刘拿着报告，垂头丧气，一脸难色，“所有的方法我们都试过了，检验不出里面的成分。”

易彬温言安慰：“没事，你们已经尽力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我们所有的仪器都分析不出来？”田玥很是懊恼，早在上次聚会的第二天，易彬就把东西拿到检验室，让他们做成分分析。她当时誓言旦旦，承诺两天内交报告，结果，十天过去了，她跟大刘绞尽脑汁，用尽所有办法，跟同行高手交流，还将一部分送到省厅检验，毕竟那的元素分析设备更高端，可结果同样差强人意，只给了几个疑似结果。

大刘提议：“易队，我有一个想法，我们一直分析不出成分，会不会这种物质是我们根本没见过，或者说，是某种新型化学元素？未经学术证实或公布的？毕竟本省的元素分析仪并非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假如那些成分真是化学界的新发现，对新型元素的了解，我们肯定不及专业人士，百城不是有不少矿业公司和地质研究机构吗？他们一定有更加专业先进的地质元素分析仪器，如果请他们帮忙——”

田玥疑虑：“可如果真的是新型化学元素，去找他们，不是给暴露了吗？”

易彬此时心中已有度量，表示自己会想办法解决。

回检验室路上，田玥疑问：“大刘，你是怎么想到可能会是新型元素的？”

大刘笑道：“你知道现在的化学元素周期表上有几种元素吗？”

“一百多吧。”

“目前已发现的共计118种，其中94种可以在地球上找到。”

“然后呢，有什么关系吗？”

“化学周期表上还空出了很多位置，不少是理论成立，但并未在自然界找到或实验可生成的元素，前些年炒得很热的超锕系元素就是其一。”

“这个我知道，我是奇怪为什么找不到呢？”

“有可能它们在地球不存在，或者含量极少，并且衰变速度快，就算能够实验合成，科学家们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它们，所以118号以后的元素都是科学家们根据元素周期律所进行的理论推断。”

田玥若有所思，“科学都是理论先行。”

大刘点头，“其实就好比平行宇宙、虫洞、时间机器一样，都是理论成立，但以人类目前的文明还无法发现、证实。”他是个天文爱好者，“田玥，你听过一种说法吗，文明的进程跟元素的发现和生成密切相关。”

“照你这么说，易队发现的有可能是新元素，而新元素在地球上实际不存在，所以极其有可能是来自更高级的文明？那不就是外星人带来的咯？”

大刘笑：“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田玥感觉有点头大，这扯得也太远，太费脑子了，她还是去跟范小智斗嘴吧，不费劲还可以活化脑细胞。“算了，反正没我们什么事了，要是这东西跟神秘杀手有关，我相信易队会找到办法的。”他们听从指示行动就好啦！

♀◆♂

易彬打电话给季昊时，以为他人并不在百城，只是想先说明情况，没料那头的季昊直接道：“易队长，我在家，现在方便，你过来吧。”

易彬当即驱车前往他的住所。

住所毫无变化，甚至连凌思容的个人物品都还在，那双让他确认凌思容就是凶手的紫钻高跟凉鞋，依旧安静躺在鞋柜里。

也许对季昊来说，他的妻子凌思容并没有离去。

易彬不曾有过失去至亲的经历，所以他并不能完全感同身受，但他知道，季昊对妻子，真的用情至深，也许，余生都会这般，在回忆和自己的想象中度过。

他从不妄语他人私事，什么都没问，直接道出来由。

闻言，季昊不假思索道：“忙我是可以帮的，但需要跟老板请示。”

易彬疑惑。

季昊微微一笑，“我已经辞去学校的工作，现在是企业的专家顾问。”

“想必这件事对易队长很紧急，”他直接拿起外套，“正好我有事要找老板，我们现在过去吧，顺路。”

来到何欣住所，直到进屋坐下，易彬的某些神识还处在一种恍惚中。

季昊口中的老板竟是何欣，他完全没预料，却也没有想象中的感到意外。

都是干脆的人，由季昊将情况说明，何欣未做任何推辞，只言：“易警官，三个月后，我会把完整的检测报告送到你办公室。”

易彬摇头，“太久了。”

何欣垂目片刻，看着他，“一个半月，不能更短了。”

易彬望了眼季昊的表情，看来的确不是易事，他起身，对何欣伸出手：“谢谢何董。”

何欣轻轻回握，一副云淡风轻，“易警官不必言谢，何某只是力所能及罢了。希望不会耽误了你们。”

“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