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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3(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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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韵抚触女儿额头的伤,泪水涟涟,充满自责。顾依依莫名升起一股烦躁,“别哭了好吗?我最不喜欢看到女人泪姿婆娑的。”她这个亲生妈妈,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怎么看都是个婉约柔静的美人儿,她这人心软,最见不得女人这可怜楚楚模样。

“好,妈妈不哭了,妈妈不哭,妈妈是因为看到依依太高兴了!”安韵赶忙拭去泪水,特意露出笑容,怕女儿真的嫌弃她,一下子又转身跑人。

“疼吗?依依?”她忧心在眉头,望着女儿满个额头的伤。

“痛啊!”顾依依嘟嘴,话出口才发觉自己在撒娇,是那样的不自觉,大概这就是所谓血缘吧。怕安韵担忧,她补充道:“不过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

“妈妈让医生给你开些特效药,不会留疤的。”说着就要去按床头的呼叫按钮。

虽然知道她这是在关心自己,但顾依依还是有点别扭,立即拒绝:“我没事啦!从小到大我都是这么磕磕碰碰过来的,不管什么伤都不会留疤,你放心吧。”

“那——那——”安韵一时不知说什么。

顾依依看着她:“爸爸说你的病不好治。”

“妈妈没事,依依不用担心妈妈。”安韵笑着安慰她:“妈妈只要看到依依,就好很多了!”

“真的吗?”

“是真的,依依不用担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跑掉吗?我不认你,不是不想认你,”顾依依吸了吸鼻子,“是我不敢认你,你生病了才来找我,是不是看到我就了却心愿,安心离开了?那我呢?我要怎么办?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妈妈,你突然跑出来然后又离开,我以后要怎么办呢?在再次失去亲生母亲的悲痛中度过余生吗?”

“不会的!依依,不会的!”安韵激动抱住她,“妈妈不会就这样丢下你,不会的!”

“好,这是你说的,以后不再丢下我,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那个扑克脸说我是你的药,我现在回来了,就在你身边,所以你一定能治好的对吗?”

“妈妈一定会好起来,妈妈还要陪着依依,还要给依依做饭吃,还要看着依依穿上美美的嫁衣。妈妈,一定会努力,赶快好起来的。”

顾依依伸出小手指,“我们一言为定。”

安韵与她拉勾,“妈妈答应你,以后依依想做什么妈妈都陪着依依。”

顾依依抱住她,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啊,她渴盼的母爱温情,此刻就在她怀里。“妈妈,爸爸说我的名字是你取的,是吗?”

安韵莞尔,无限宠溺:“古文上说,依字代表好运,妈妈希望宝贝女儿一辈子都有好运眷顾,所以,就给你取了‘依依’这个名。”

“我很喜欢,谢谢妈妈。”

安韵怔了怔,欣喜不已,声音是抑制不住颤抖,“依依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作为母亲,自然免不了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安韵顺着问:“依依有喜欢的人吗?”

“有啊。”顾依依扶她躺下,“妈妈,以后我的幸福还要靠你哦。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好。妈妈答应你。”

“你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妈妈都答应你。”

“妈妈是不是也很喜欢Fred?”

安韵愣了一会,才知她说的是谁,她面目温柔:“西焱这孩子很好,妈妈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话末她才意识到,“依依喜欢的人难道是——”

“对啊!我喜欢的人就是你的义子,颜西焱!”

♀◆♂

仿佛从一场长长的黑色梦魇中醒来,颜西焱睁开眼时,泪流满面,神色却是悲怆巨恸过后的平静、空洞。

向梓桑倒水,递给他。

颜西焱手握杯子,看着她,视线却像穿透她看另一个人,他低声缓述:“Lani名兰柠,美籍华裔,我们十七岁相识,她从小立志当一名优秀的国际刑警,她做到了。原本,我们打算在她入警第四年的中国春节结婚,可她却在万圣节前夜,被——被——”泪水如溪,从那双通红的双眸汩汩而下,如火燎原,灼伤他,让他痛不欲生,他持杯的手止不住颤抖。

向梓桑满目担忧:“西焱——”

颜西焱低下头,两滴泪落入杯中,他慢慢喝一口,继续:“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被绑在十字柱上,到处火光蔓延,那些恶魔面具下,是比恶魔还残忍的撒旦!他们挥着手中的弯刀,把Lani身上的肉一片片,活生生的,一片片割下来!丢进火堆,放到嘴里,他们嘴里、手上都沾满我妻子的血肉!可他们在笑,疯狂的,狰狞、残戾、嗜血的笑,他们是邪恶之灵,他们是魔鬼!他们是撒旦!”那一夜,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他的未婚妻,被人残害致死,他眼睁睁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他被斯哲死死禁锢,不让他冲进去,不让他发声,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骨肉割离,血液流尽,最后连仅剩的骨架都被狂犬叼走,不得全尸。

“你知道吗,Lani死的时候,眼睛一直在看着地上那件我送给她的万圣节花精灵装扮,我知道她是希望我出现,我能去救她,可我——可我——什么都没做,我眼睁睁看着她被人一刀一刀,一刀一刀——”

“不!”向梓桑抱住他:“西焱,兰柠从头到尾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平安活着,她不会怪你,她从没怪过你,相信我,她愿意用一切换取你的平安。”她抬手擦拭他的泪,可是怎么都擦不干,连同她自己的,也落了下来。她知道这样很残忍,让他想起这一切,让他再次历经悲痛欲绝,万箭穿心,她于心不忍,但她必须如此,这段记忆不应该被尘封,那是属于他生命的一部分。这个世界,需要这份真相。

“可我希望是我代替她经历那一切。”

向梓桑擦去他脸颊的泪,目光深深,用着似乎从遥远传来的声音:“Fred,My heart is with you。”(我的爱与你同在。)

颜西焱明显一震,泪水再度落下,他含着笑,抚摸她的脸:“你的眉,你的眼,你的笑,你所有的神情,都跟她很像很像,三年前第一次遇到你,我以为她还活着,用另一种方式活着。是上天怜悯我,让我再次遇到她。”

向梓桑目光悲悯:“西焱,我不是她。”

“是啊,你不是她。”他松开怀抱,面露嘲笑:“是我一直在欺骗自己,可是——”他凝望她:“‘Fred,My heart is with you。’这句话,是相爱以来Lani对我最常说的话,你刚刚说这句话的神情,跟她一模一样,在我心里,你就是她,这是上天的怜悯。”

“西焱——”

“我没事,你也不必有负担。”他笑笑,泪水止住,哀恸匿去,他一脸平静:“谢谢你,梓桑,今晚我不能陪你吃饭了,我送你回店里。”

向梓桑心明如镜:“你要去找斯哲吗?”

颜西焱愣了愣,“你都知道了?”

是啊,我都知道,我也不清楚为何自己全部都知道,你失去关于兰柠的所有记忆,全因斯哲。她无法言诉,只能劝慰:“西焱,别怪Kamal。”

♀◆♂

刑警队询问室,斯哲一五一十将Jeff三人的情况如实告知。

“他们加入的组织,类似兄弟会吧。”

“你见过他们杀人吗?”

斯哲垂眸,淡淡一笑:“没有。我与Jeff曾是同事,舍妹与Bert、Dora是多年搭档,我们彼此之间,并未亲密到事无巨细都交代的地步,共事相处的数年里,大家都不过各司其职罢了。”

漆宇宁有点头疼,案发突然,他尚来不及调查那三人的背景,这边斯哲看似配合,这一个多小时里有问必答,但句句滴水不漏。说他不说实话,可字字没疑点;说全部属实,却又对案件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漆警官,如果杀人这样的事情,他们能让我与舍妹知情,那么现在我就不会坐在这里了。很抱歉,以上就是我所知的一切。”斯哲顿了顿,“或许您可以去查查2013年在曼哈顿下城区万圣节前夜发生的火灾事件,也许会对您的调查工作有点用处。”他站起来:“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家母尚在ICU室观察。”

能不放人吗?当然不能,漆宇宁与他微笑握手,说了一堆客套话,感谢他的配合云云,还亲自送他出门,斯哲开易彬的车来,现在是不可能再开回医院,漆宇宁本想为他叫车,才出单位大门,就见一辆黑色奔驰S500停在路边。

漆宇宁自然认得那车,与斯哲告别,赶回办公室,决定让信息科以最快的速度调查斯哲口中的万圣节前夜火灾事件。

斯哲上了车,颜西焱一言不发,将车开到百江边。此时夕阳西下,江上粼粼波光犹似黄金碎片,随风晃荡。

斯哲的视线从江面调回来,说的是:“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我以为是Lani回来了。”

颜西焱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攥得死紧,他努力克制着:“可你对她做了同样的事!”

“Fred, I can't let you live in pain for the rest of your life, including myself。”(Fred,我不能让你在痛苦中度过余生,包括我自己。)

是他,在六年前的万圣节前夜阻拦因寻找Lani却意外看到Lani被残忍杀害,想要冲进火场救人的颜西焱;也是他,将颜西焱敲晕,接受了发现他们的Bert的交易要求。在喂颜西焱吃了Bert递来的可消抹记忆的药片后,他抓住Bert的手,要夺取剩余的药片,他也想忘掉,忘掉光火蔓延,血肉模糊的那一幕,可却被Bert狠狠打翻,踩进土里。

Bert对他狂叫怒吼,不允许他吃,绝对不允许自己忘记他。他一直知道这个英格兰贵族后裔的疯狂,他倾慕自己,狂热而极端,却不曾想还是个食人血肉的恶魔。他知Bert未参与到残害Lani当中,但他是帮凶,不然为何他能带着他们从火海中全身而退?并承诺颜西焱一生的安全?

至那以后,他便有了软肋,他默许这个英格兰贵族后裔对他为所欲为。那又如何呢?爱他的是男人,还是女人,他都无所谓,因为他想要的那个人,此生都求而不得,那些人是谁,又有何区别。所以他与Bert姐弟保持着微妙的关系,一度荒唐疯狂,沉沦在黑暗的深渊里。

Lani是颜西焱的未婚妻,亦是他认可的朋友,亲眼目睹朋友被害,他心再冷漠无情,也会难过痛苦,他比谁都想忘掉,却至始至终清晰记得!

他以为一生便如此,可是向梓桑出现了。她跟Lani真的太像了!并且颜西焱毫无意外爱上她,还请她做催眠治疗,要她帮忙找回失去的记忆。

可那些人又出现了,他选择再次妥协,任由他们制造一场不足以危害性命的车祸,亲自喂向梓桑和颜西焱吃了药。

“可现在我的痛苦只增未减!”颜西焱怒吼,他不仅忘却了Lani的惨死,甚至连与她所有的记忆都一并被消抹,这是他愤怒的源头,他无法原谅。拳头狠狠捶上方向盘,他咬牙切齿,面容因压制的愤怒而扭曲:“Kamal,你告诉我,约伯的天平究竟在哪一边?Lani所经历的一切是不是要重蹈覆辙在她身上!”

斯哲按住他手臂:“No, Fred, it's all over。They're all dead。”(不,已经结束了,他们都死了。)

颜西焱久久方松开手,扭头看他:“Adela呢?”

“She had no idea。”(她从未知情。)

“Ferd,I'm so sorry。”斯哲取下随身带的钥匙:“这是Lani在曼哈顿的公寓钥匙,她所有的一切,我都保留在那里。”也许在他心里,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做的是一个错误选择,他一直希望颜西焱能将一切记起来,然后在时光流年中,遇到另一个心爱的女人,忘掉前生苦痛,余生只有喜乐。

他打开车门,下车:“Fred, Your future, I will not participate in this way。I just want you to remember that you are my family。”(你的未来,我不会再以这样的方式参与。我只希望你记住,你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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