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后记 一梦慰浮生(上)(2 / 2)

加入书签

大表姐的逻辑思维能力令我相当甚无语,她的前言不搭后语的理论令我更无语,她说我仗着比她年轻,也仗着比他年轻,就眉来眼去的勾搭我那干哥哥,她那话估计是酝酿了好久,当着我的面气势汹汹,追责一样吼出来的。

我打小就是被我爸妈宠的没个怕相,那时又是十分的年轻,很有一些因为年轻气盛的不肯低头,不肯为了一件没有的事,就被人无故嚼舌根污蔑的落了身价,当场便没好气的回了她一句:“我打从出生起就认识他了,就凭我这张脸,我要勾搭他早动手了,还有你甚么事!你不管好自己的事倒来说我!可笑不可笑!”

这下可好,我一句替自己辩解的话,喊出了日后没法收场的大乱子,大表姐非要污蔑我,说我做了又不敢承认,说我年纪轻轻不学好就学人家当小三,说我做了就承认,不用贼喊捉贼再三强调说没有,说我同她抢人就是心虚。

大表姐吼我吼得震天响,自己当初逼走正室抢人家夫君的事倒是只字不提,我如今其实十分后悔,后悔我当初把她当人瞧,没有用下三滥的法子先下手为强堵住她的嘴,结果就给了她可趁之机,给了她对我先下手为强的机会。

世界上有句话,叫做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之前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如今觉得这话应该是句反话,兔子一定会吃窝边草,只是吃法不尽相同。

我的工作是干哥哥给安排的,大表姐要下我的手还不是易如反掌,于是关于我生活作风不检点的谣言,便以媲美光速传播的速度,很快蔓延了整个公司,那段时间是我活了小半辈子人生当中,为数不多但却是最最难熬的几次,公司里的已婚男同事都极尽所能避的我远远的,唯恐一个不留神就被我沾了包,未婚的男同事又对我指指点点,神形兼备传的煞有介事,好像他们真的瞧到了一样,女同事们就更不用说了,她们虽然嘴上不说,但行为上表现的,捂男朋友和夫君像是在捂钱包,生怕被我瞧上一眼,产权立马就不再属于自己了。

工作关系没法维系,正常工作没法开展,公司老总率先熬不住了,老总请我去谈心,通过反复论证和利害关系的辨证分析,最终对我实施了劝退的策略,劝退也在情理之中,这事换做是我,为了保全大局丢卒保帅必须理所当然。

我辞职的那一天,整个公司里的气氛,就是元旦茶话会的感觉,很有几分张灯结彩大大松了一口气的轻松,素日里那些见面点头鞠躬,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同事们瞧着我的眼神,都是不约而同的心照不宣,那意思明白得很,我就像颗不定时的炸弹,不晓得何时会引爆,在没有拆弹专家的前提条件下,最佳的处理方案就是把我远远的抛出去,谁家捡到谁倒霉,谁家捡到便是命中注定的时运不济。

那天我从写字楼上走下来,端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顶着头顶上一片惨白色的初春日光,站在人来车往的马路牙子上,突然间就想明白了一个道理,那道理是成东青老师曾经说过的,成东青老师说得没错,我还是Tooyoung,toonaive,这个社会的深奥和复杂远远超出我的预想,人性最深处的深奥和复杂远远超出我的预想,跟着好人学好事,跟着下三滥学心机,我特么命真好,竟然在人生的一开头就遇到个超级奇葩的下三滥,好吧,我只能承认,我中头彩了。

我妈为此气的大病一场,他们家竟然还在节骨眼上恬不知耻打电话来慰问。

那是我长大成人之后第一次见到我妈发火,我妈火冒三丈,一股火气顶在嗓子眼里,冲出口的嗓音都是嘶哑的:“你们也不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现实生活还天天演戏,你们累不累!我女儿是个甚么样的性子,我晓得,她爸爸晓得,你们也都清楚得很!别说这种事没有往小姑娘身上扣的,你们这还没完了,说出来的话泼出来的水,如今才说你们管不了新媳妇儿?早在说话之前怎么不先过过脑子!你们还当我们是真傻!我们不说是给你们留面子!别把自己瞧得太高!”

我妈发了火,他们还真的就消停了,消停的跟死了一般,直到我找到新工作。

几周之后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公司换了行业没换,这下子他们又不消停了,我前脚才去新公司报过道,后脚他就出面,跟新公司的老总说我是他妹妹,本来大公司人力审查就严格,我凭着自己几年来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出的实战经验,好不容易过五关斩六将,比了高数比力学,拼了施工拼资料,险险的签上合同,他一露面,我前期靠实力说话打下的基础又白费了。

新公司的老总刚开了间分公司,因此急需大量的市场大量的业绩,他自己巴巴送上门来同我攀亲带故,新老总自然是有求于他而苦于无门,一听我是他妹妹,于是不由分说好事都分了给我,跑市场陪客户,扶摇直上的送我机会叫我去露脸。

虽说我那时对他已经很有一些防备心理了,但还是年轻人比较单纯,总是想当然的以为,毕竟是世交,他还真能不顾及两家面子上残留的和气,真的就对我下得了狠心,逼得我在新公司也是一样的地位不保?

结果这事情的走向,还真的就被我吃一堑长一智的,给提前预知了个大概。

这一回人家大表姐不从我的工作上下手了,人家给我找了个亲情的活干。

那年冬天,新老婆进门才六个月就生下孩子,孩子生下来逼着我去喝满月酒,我妈接了请柬当场就扔到一边,我爸也是冷笑了一声,不给他家一个明话。

满月酒我家当然不会去喝,也没必要去喝这样一桌满月酒,如果每个跟他睡过的女人都会生孩子,我们都要倍献殷勤的跟在后面礼尚往来,那不晓得日后还会凭空冒出多少没名没姓的女人,还会冒出多少没名没姓身份可疑的孩子,这不是个喝不喝酒的问题,这是个立场原则问题。

满月酒不会去,办的如何不晓得,也不想晓得,用我妈的话说就是恶心。

后来听说,那个不足月就生出来的孩子,满月那一天去喝酒谄媚的人寥寥无几,大表姐想要借他洗清前嫌耀武扬威一番的缜密计划泡了汤,为此在酒席上就跟他们家撕破脸皮,又是起着高腔大动肝火,把我家连同我一并骂了个狗血淋头,并且扬言说,我眼里没她的孩子,满月酒我家没掏钱,一定要让我受到惩罚。

没错,我的确受到了惩罚,我受到了一个,讲出来跟话本子一样可笑的惩罚。

满月酒之后没出三天,新公司的老总又找我谈心,看在我过去几个月曾经任劳任怨,不计较加班,不计较个人得失,一再给公司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就算是没有多么巨大的丰功伟绩,也还是有不可埋没的苦劳,新老总对我很是仁义,也很是和颜悦色,不假思索对我网开了一面,并没有追究因为我的私生活,给公司带来的诸多麻烦事,一场心谈得颇为委婉,给我留足了十成十的颜面,退路只有一条,叫我抓紧时间办理工作交接离开市场部,直接转调到施工现场去跑手续。

我其实不想去,我其实很想说,要不您也别为难,还是直接给我开除了吧。

但是仅仅思考了几秒钟,就还是在金钱为上的现实面前,没底线的选择妥协。

我坐在他四面合围,透光性极好的大落地玻璃窗的办公室里,窗外立了株参天茂盛的粉白色广玉兰,那花朵展开的直径大概有碗口那样大,黑色的拐角真皮沙发在我的身下微微凹陷,办公室里的天光很明亮,明亮的有些刺目,我默默无语的瞧了他几分钟,又默默无语的瞧了天花板几分钟,最终在他沧桑静默的逼视下,再次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感谢于总,我一切都服从公司的安排。”

于是第二天大清早,天光一放亮我就被市场部一纸办公文件转调到工程部。

跑手续是个甚么活,跑手续就是去瞧政府部门工作人员的脸色,光瞧脸色也不行,时不时的还得听上几句,不咸不淡的嘲讽,瞧脸色,听嘲讽,多干活,这些我都不怕,我怕的是不能胜任。

头一天到工地我彻底震惊了,直觉上自己像块破布,在凌厉的风中摇摆。

作者闲话: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