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无心之言(1 / 2)
齐思贤自那次出事以来,因为前事尽忘而性情大变。如果让林忌襄自己说的话,现在的齐思贤让他更能接受,但是他知道她要问的恐怕不是这个。
他确实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她如此狼狈形状。以前的齐思贤虽然也会笑,会跟人说话交谈,会有冰山之外的其他表情,但是就算她是在开怀地笑,也是让人不敢靠近的。哪怕现在,上回跟她一块看过戏的李家小姐,都私下跟他说过,看她脸上没有表情也不说话的时候,有点让人害怕。
陈靖白跟齐思贤均是师承方闰大学士,他便时不时能听到前者的抱怨。因为齐思贤在同学相处中总是成为话题,在授课大学士之间受到不少赞赏,在骑御教官处也获得惊叹连连,让他很有点抬不起头。
然而这些也就罢了,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她的目中无人。
学宫清一色的男学生,多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青年人,虽以南扈本土世家子弟居多,但也不是个个都完全心术正派。有那么个显眼的千金忽然不只是挂名,而是实打实地一同进出馆堂课室、骑御马场,自是各种反应都有。先是有人当她不过是个弱质女子,在学宫藏书馆想动手动脚,然后断手断脚缩在角落里被发现,最后也因为理亏而只能忍气吞声。
再接着换成了口舌议论,但就是当着她的面冷嘲热讽,她也跟没听见一样,最后只让说话人面皮尴尬。只有一次有人受不了她的毫无反应,竟站她面前指着鼻子叫她大名,说我说的就是你,被她顺手抄起一支尖端已在墨砚中浸软的狼毫笔射飞了书生帽,穿透钉在数尺开外的墙上,她才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淡笑着从那吓愣了的人旁边绕过。
他也跟陈靖白讨论过,最后也只觉得,齐思贤就是个我行我素、眼里只有自己的人,别人不管说好说坏是毁是誉,那些议论对她而言怕是一点意义也无,她只是想去做就做了,只有在必要的时候,其他人才会进入她的眼中被当成人看待,然而这看待是跟你好声说话,还是把你当沙包一样教训,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这样的人,在跟他同学半年几无交流之后,忽然有一天过来向他询借林氏家中典藏的一本经书,林忌襄心里是抗拒的。
学宫同学中,只有跟她一起长大的杨晏是不同的。但是要让林忌襄来说,这事如果搁在以前,她恐怕也不会因为杨晏出走而伤心至此。也就是那回出事,她一身异禀付诸流水,还伤了脑子忘掉前事,对杨晏的依赖与日俱增,才有了今日这番景象。
这大半年来……
他沉默片刻,只道:“不坏。”
林忌襄的话说完好几秒,齐思贤才听进耳朵里,不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林少爷是个爽快人,我喜欢!”
林忌襄没说话。她现在看似清醒,但喝了那般多的酒,明天能不能想得起来今晚的事还得另说。
“他还说大家都很喜欢我,是不是这样?”
这个他也指的是杨晏罢。
“喜欢你的人倒也还不少,”林忌襄只这么说着,却发现齐思贤没听到一样,呼吸开始规律起来,他待过了片刻,缓缓开口:“你若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大可跟我说来无妨。”
好一会,才听得她反应迟钝地哼哼一下,小声嘀咕:“真是想多了,我才不会跟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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