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2 / 2)
邓晨一看三人一起来,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说,伯升,是不是有什么重大之事?刘縯说,事是不小,咱到屋里再说。于是刘縯三人拴下马,先去正堂跟二姐打了招呼,然后随邓晨进西厢房坐下商议。
到屋内坐下,刘縯便将劫银车的事说了一遍。邓晨听罢大喜,“啪”地一拍几案说,好,那些钱财本是民脂民膏,正该劫下来,救天下,救百姓!刘縯说事不宜迟,咱现在就去探看路径,选好了地点后天拂晓在那儿埋伏。邓晨说,好,咱现在就去。于是四人起身,就要出门解马。
可是四人没想到,他们的话被门外的一个人听到了。四人还没出门,这人已经一脚踏进门里,大声说:各位,这么好的事不能拉下我呀,我也得参加!
刘縯一看,认识,是姐夫的表弟张奉,字承祖。张奉不但长得人高马大,还是个练武的,武艺还非常高,刘縯早与他切磋比试过。可是这人有不少坏毛病,不但喜财好色贪便宜,还是个赌徒;赌赢了就吃喝玩乐,赌输了就四处借钱,尤其来找邓晨借钱的次数最多,邓晨早把他烦透了;没想到刚商量要办大事,竟被他给听到了,而且还说要参加。邓晨听了就跟吸了一口闷骚臭气那样的不舒服,眉头立刻拧成个大疙瘩,便想拿话阻止他。可谁知刘縯心直口快,张口就说:好承祖,你那么高强的武艺,一定能派上大用场。没得说,承祖,算你一个!弄得邓晨也不好再说什么。张奉倒是高兴得裂着大嘴笑,说伯升你就瞧好吧,到时候我第一个冲上去,把银车子给他夺下来!但是邓晨却清楚这个表弟的为人,就冷着眼对他说,承祖,我们打劫官银,可不是每个人分俩钱花;我们是为了反莽复汉,置办军器马匹用的,知道吗?张奉听了,不觉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又说,不就是反莽复汉么,我也早想参加呢,不然我这身武艺不是白瞎了?将来你们拉起人马,我第一个给你们冲锋陷阵,也弄个开国大功臣当当,哈哈!
刘縯自然大喜,便让张奉也一起去探路。但张奉没有马,邓晨只好牵出自家的另一匹给他。于是五个人牵马出门,骑上出庄,由乡间土路向南直奔舂陵。到了舂陵,又从庄西的土路继续向南,然后转向东五六里,上了蔡阳到宛城的官道。
这条官道向北三百里才能到达宛城,而向南六七里便是蔡阳城。刘縯说,咱还不能离蔡阳城太近了,再往北走走再说。邓晨几个人也都说不能离城太近,于是五个人拨马向北行。
前行约半里,官道东面出现了一个小山包,上面林木茂密。张奉指着说,伯升,那个山包后面可以埋伏人马,咱到那儿看看吧。刘縯看罢摇摇头,说不行,这山包离大路太远,咱们一露头人家就能看见;等咱跑到路上,人家也早跑远了。
于是又向前走。走有二里,路西不远处有一片小树林,也挺茂密。张奉说,这片树林离路近,总可以了吧?刘縯又摇头,说这个树林太小,藏不下人马的。到后天咱怎么也得来十几个人,加上马匹,这树林藏不下。
于是又向北走。走有三里地,路东不远处有一片大树林,更加茂密。张奉说,这个总可以了吧?刘縯、邓晨看了都点头,说这地方确实不错。五个人都下马,牵马走向树林。
来到林子里,果然树木丛杂,地方也大,藏个百十号的人马都绰绰有余。刘縯说,那就这样,回去我再找上十来个人,后天五更时分咱都在这林子里会齐,等官车一到,听我的号令一齐出击。另外为防面目暴露,每个人都准备一块黑纱,到时候把脸蒙住,决不能让人家把咱认出来了。几个人说好,就这么办。
此时已是大半晌午,刘縯说,走,回家,到我家吃饭去。于是几个人牵马出林,到官道上骑上马,又向南而走。走不半里,官道西侧有一个路口,这是向西南通向舂陵的一条田间小路。于是五骑马下了官道,沿小路向舂陵而来。
这条小路其实正经过刘縯家的麦田,前面不远处的几个小土包正好就在刘縯的麦地中。邓晨说,伯升,前面不是你们家的地吗?咱三弟这会是不是还在地里头?刘縯说,十有八九还在,咱这个三弟反正不到吃饭的时候不回家。
说话间来到了山包跟前。等转过山包往南一看,几个人忍不住都笑——原来刘秀果然还在麦地里忙活着没走。
刘秀因为昨天跟着姐夫去县城相亲,麦子还剩下几垅没有锄完,所以今天一大早就扛着锄头过来把那几垅锄完了。回到家吃罢早饭,按说上午就不用再来了,但一是他不愿在家呆着,愿意到地里去;二来他看到麦根间长了不少芦草,有的长得比麦子还高,应该把它们割掉;这样一可以消除田间的杂草,二来这些青草抱回去还能喂牛。于是吃罢早饭就又扛上锄头,腰里别把镰刀,并依旧带上他喜欢看的书,又来到了地里——割草虽然用不上锄头,但他总觉得扛把锄头身上实在,而且割下的青草捆成捆还可以用锄挑回去。
不知怎么回事,刘秀自昨天相罢亲后,心理上竟有了些微妙变化。他想,人家张县丞那姑娘就够漂亮了,而新野那位姑娘就更漂亮,气质更高雅,更尊贵,明显不是寻常百姓家的姑娘——不是官宦之女便是富家千金。自己虽然家境也不错,身材长相也说得过去,可跟人家那姑娘比,显然不是一个档次。像人家那样漂亮高贵的姑娘,多少王子公孙未必就看在眼里,自己一个农家俗子又算得什么?虽然当时那姑娘两眼里充满了深情,但那里面也许更多的是感激,自己是不是看着人家姑娘好就错误领会了?自己亏得没让姐夫去找人家姑娘,要是找到了而人家又没那意思,岂不要把自己羞死窘死?唉,还是那句话,听天由命吧。假如我和那姑娘真有缘分,那总有一天要见面的;如果没缘分,恐怕走个当面也会错过。罢了,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害相思病都没用,干脆别想那么多了。这么一想,反倒释然了不少,昨夜里竟出奇地睡了个好觉。而今天到地里锄地割草,对这事也想得少了些。
此时刘秀又割了一大把芦草,直起身正要把草扔到后面地头上,猛然见北面的小山包后转出几个骑马人来。刘秀定睛一看,不禁哑然而笑——原来是自己的大哥、二姐夫,还有阿猛、朱祐以及二姐夫的表弟张奉。刘秀想,不知大哥们这又是忙什么大事来。
而刘縯这边正说得热闹。邓晨说,伯升,这回打劫官银,咱叫不叫上文叔?刘縯说咳叫他干什么,咱这个兄弟你还不了解,成天跟个大姑娘似的,没一点男子汉的气概。这不你也看到了,他一天到晚就知道闷着头种地,没一点远大的志向,他咋能干得了这个,别叫他。邓晨说不对,别看咱三弟成天闷声不响腼腼腆腆,可那只是他的表象。咱三弟这人其实外柔内刚,藏而不露;这种性格的人平常看不出什么,一到关键时刻必能露出英雄本色。刘縯大笑说姐夫你别逗我了,就他这样的还谈得上什么“英雄本色”?我看他这一辈子只能跟土坷垃打交道了。朱祐说伯升你说的我不同意。别看咱三弟温厚谨顺话语不多,平时还爱干农活,可我总觉得文叔秀外慧中,心胸开阔,将来准能干出一番事业的。刘縯说好好我不跟你们抬杠,可这次打劫官银说啥也不能让他参加。我给你们说,我叔叔最疼文叔,要是文叔因为这事有个啥闪失,我叔叔还不把我活吞了呀!你们记住,一会见了文叔,他要问咱干什么去了,咱就说去会见朋友来着,千万不能说打劫官车的事,一定记住了啊。
说话间来到刘秀近前。刘縯喊:“三弟,该回家吃饭了,快收拾收拾一块回家去。”刘秀说:“好,我这就收拾。大哥,姐夫,你们这是干啥去了,怎么走这儿了?”刘縯装得真事一样,说:“啊,我们去会见了几个朋友。”其他几个也说:“啊是是,我们去会见朋友来着。”刘秀见几个人目光闪烁,说话支支吾吾,知道是在拿话应付他,心想我管你们干什么去了呢。就笑笑说:“啊,是会见朋友去了呀?”邓晨说:“三弟,快把草捆起来放我马上,咱一块回去。”刘秀说:“不用了姐夫,草不沉,我背得动,你们快头前走吧。”刘縯对邓晨说:“草不沉,家又没多远,咱们先走吧。”说着便催马前走,邓晨几个也催马前行。
刘秀把青草收拾好,捆成两捆,用锄头穿上,然后挑在肩上也往庄中来。
作者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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