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O三章（1 / 1）

第十三章

刘縯王匡王凤陈牧等十几员大将骤马当先，率军杀奔湖阳。数万大军纷踏而进，荡起的烟尘遮天蔽日。路上王匡对刘縯说：“湖阳县宰如果听说咱们几万人马杀来，恐怕早吓得尿裤子了；这会儿不是卷上金子准备逃跑，就是捧着县印准备乖乖出降呢。”刘縯说：“他既不会跑也不会降。湖阳县宰王固，据说是王莽的本家，对王莽死心塌地。我估计他肯定要在城里固守，然后等着宛城的甄阜来救。但不管他怎么守，今天一定要把湖阳拿下，最迟也不能超过明天。”

但他们两个谁也没说对。等来到湖阳城下，却早见城下摆开了一方军阵——王固已派出人马正等着和他们交战呢。

原来王固昨天得知刘氏起兵并连续攻破新野长聚及唐子乡后，一边赶忙派人去宛城向甄大夫报信一边急召县中文武说：“果然是南阳境内的刘家人闹起来了，皇主和甄大夫都预料得不错。不过甄大夫早有交代，一旦刘氏事起，各县要严城防守，不得出战，等候郡府大兵的救援，然后内外夹击消灭叛贼。我估计明日贼众必来夺我湖阳，你等众官从现在起便不准回家，立即整点起人马，连夜加固城防。明日贼军来攻，你们都给我率兵上城，严守四门，有退缩者必斩。所幸我湖阳离宛城不足百里，只要我们能坚守三日，甄大夫的救军必到。”说完便开始部署守城。县尉贾标说：“贼兵数万前来，一个湖阳县城哪能抵挡得住？只要他们打破一个缺口，这个城池就算完了；别说三日，恐怕连半日也坚持不了。贾标不才，愿率五百军士出城，先斩他几员贼将。只要杀了他几个贼首，其他再多的贼众也是鸟兽散！”王固说：“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听说贼众去攻新野，连荀匡焦猛那样的勇将都给斩了，而且据说斩杀荀匡焦猛的正是贼首刘縯。荀匡焦猛在咱前队也算得上勇将了，每年郡中都试时他们都能拿到名次的；刘縯能连斩此二人，可见武艺绝非一般。”贾标却“嘁”地撇嘴而笑：“荀匡焦猛？那俩怂包也算“勇将”？郡中都试时，他俩哪次不是落在我的屁股后头？论刀？论剑？还是论枪法骑射？他们哪样比得上我？就连举石头比力气，他们也少着我二三十斤哩。要是我碰上这个刘縯，三招之内不取他贼头算我吹牛X！”众官听罢都说：“这个老贾还真不是吹，反正荀匡焦猛比老贾差远了，这个咱们都见过的。”王固说：“老贾是不含糊，但是叛贼应该更猛，我们恐怕打不过他们。”贾标一听这个不高兴了，就梗起脖子向王固喊：“王县宰，其实我算什么？我那仨儿子才叫能耐。这仨家伙从小跟着我练武耍把式，到现在一个个练得钢筋铁骨，力大无穷，刀枪剑戟样样精通。王县宰您要想保住这个湖阳城，就派俺父子率军出城与贼交战，砍杀刘縯那些贼首！不用多斩，俺父子四人每人斩他三员大将，管叫他数万贼众屁滚尿流哭爹叫娘地逃跑！”众官说：“老贾说的没错，他那仨儿子简直就是虎儿熊崽，无人能敌；请王县宰派他们父子与贼交战，立下这盖世之功。”王固眨着眼想了想，对贾标说：“老贾呀，你们父子的武勇，当然名震一方，我也想让你们立下这盖世大功——如果你们父子战胜了贼将斩杀了贼首，只怕皇主也要把你们召入常安当堂嘉勉的。至于高官厚禄，那还用说吗，肯定要比我高得多得多了。不过贼军中不光是废刘余孽，更有那些绿林悍贼，我怕你们父子不是他们的对手呀。”贾标听了，气得双目圆睁，梗着脖子向王固吼道：“王县宰您这是什么话？绿林贼怎么了？绿林贼就长着三头六臂？我给您说王县宰，您这次要不派我们出城与贼交战，您就是瞧不起我们父子！”

这就是激将法。王固短短的几句话，就把贾标的二百五劲给激起来了。其实按王固的本意，他是要固守的。但是看贾标叱咤喊叫的劲头，又不免让他暗生侥幸：不行就让贾标父子试试？如果他们真的能斩杀贼将，战胜了群贼，那不光是他们荣立大功，俺王固也必然要加官受赏的，没准还能封为万户侯！这样想罢，才打定主意让贾氏父子率军出战。于是对贾标说：“好，老贾，没说的，就派你们爷儿四个去。不过五百军太少了，我给你再加五百军如何？”没想到贾标越发的英雄，又梗起脖子喊：“加什么军呀？凭俺们父子，五百军我都嫌多！王县宰你只管在城上观战，看俺爷儿几个如何在城下砍瓜切菜！”

于是贾标当即回家，召来三个儿子贾龙贾虎贾豹说：“废刘余孽造反了，明天就来攻打咱湖阳城。我已经在王县宰面前请了战，明天带你们去城外迎战贼军！到时候你们就把所学的本事都施展出来，多杀他几个贼将，给你爹长长脸！”龙虎豹们听罢精神大振，一个个晃着虎背熊腰，攥起铁钵似的拳头向他爹喊：“爹，您就看孩儿们的吧，非得斩他几十员贼将！这回俺要他全城上下看看，什么是老贾家的‘龙虎豹’！”高兴得贾标也大喊：“对，小子们说的好，就是这话！”

于是爷四个连夜准备，将刀枪斧叉磨得快快的，准备明日“斩他几十员贼将”。而今日巳时不到，王县宰便传令爷儿四个：“贼军已从南面驰来，离城只有四五里了，你父子速引军出南门迎战！”爷儿四个便各提军器上马，率五百军驰出南门。王固除了尽驱军兵上城，自己也披甲挂剑，和几员将官登上南城头，来看贾标父子如何“砍瓜切菜”。

贾标父子在南门外刚刚摆成阵势，便见滚滚尘头之下，无数贼军纷踏而至。贾标提开山大斧当先而出，指着对面大喊：“贼徒胆敢造反，哪个先来送命！”

这边刘縯几个大将刚把军马勒住，还没顾得回话，早见一位少年将军，提刀骤马，像一头猛虎似的地从阵中飞出，直奔贾标。大家一看，正是刘稷刘阿猛！刘縯不禁哑然而笑：“阿猛弟唯恐再打不了头阵，不等将令便先自出战了。”王匡王凤几个人对刘縯说：“你这个阿猛弟，熊虎似的躯体，一定力大无穷。”刘縯笑：“光他那柄大刀就六十六斤哩，你们马上就可以一睹俺这个兄弟的威猛。”邓晨也对王匡等笑说：“阿猛弟何止力大，刀法更是纯熟，你们就瞧好吧。”

刘稷骤马舞刀，奔到贾标面前大骂：“莽狗，给老子拿命来！”喊声未了，贾标背后早飞出贾虎贾豹，兄弟俩一个挺枪一个挥叉，将刘稷截住大骂：“小贼羔子，往哪里走！”

刘稷更不回骂，舞刀照贾虎贾豹就砍。三员小将，三匹战马，三般兵器，乒乓搅杀在一起。

贾虎贾豹自恃武勇，又是两个战一个，满以为不出三招就能将刘稷挑下马。可是当刘稷六十六斤的钢刀“呼”地砍下时，二人被震得虎口发麻，枪、叉差点坠地，才知道这个“小贼羔子”的厉害，暗暗吃惊说：这个贼小子，比我们猛多了啊！心里一慌，手中的枪叉便不听使唤。战不过三五合，刘稷大喝一声，一刀砍贾虎落马。贾豹大惊，拨马才要走时，被刘稷脑后一刀，也砍于马下。

刘稷连斩虎、豹，催马便奔贾标。谁知眼前寒光一闪，一柄大刀早“呼”地当头劈下——原来贾龙见两个兄弟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便提刀纵马前来助战。可是还没跑到跟前，两个兄弟已被人家双双砍翻！贾龙气得大叫一声，举钢刀照刘稷兜头就砍。刘稷冷不丁见一把钢刀砍下，赶忙“呼”地向旁一闪，随手扬刀向上“当”地一搕，将贾龙的钢刀搕开。贾龙没砍到刘稷，反而因为用力过猛，收身不住，一下栽趴在马脖子上，正暴露在刘稷眼下。刘稷趁势伸出蒲扇似的大手，“呼“地将贾龙揪过马来，挟在肋下回马望本阵便走。两军阵上，城上城下，见刘稷一霎时斩杀两将，活捉一将，都惊呆了！

而气得要死的自然是贾标。贾标见三个儿子眨眼间被人家砍死两个，活捉一个，气得差点栽下马来。他本以为自己的三个儿子如狼似虎英勇无敌，可没想到转眼间全完了！是我儿子的武艺不济么？不，是那个小子太猛悍了！这小子是熊？是虎？是狮子？还是霸王转世？他怎么这么勇猛？！他仿佛听到身后城头上的王固们在嘲笑他：还以为你们爷儿几个真的能“砍瓜切菜”哩，原来还是吹牛X！

但贾标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前去救他的龙儿，更要砍死那个猛悍的贼小子，为他的虎儿豹儿报仇！于是一拍马屁股，瞪着血红的两眼，高举着开山大斧，飞一般地向刘稷追来。

刘稷跨马提刀，右臂挟着贾龙小跑着往本阵走，粗壮的膀臂已将贾龙夹得口鼻窜血。正这时，忽听刘縯在阵上高喊：“猛弟小心身后！”喊声未了，早见刘稷“嗵”地将贾龙扔到地上，抡刀“呼”地向后飞砍。但听一声惨叫，贾标已被钢刀砍中，一头栽下马来。原来刘稷早听到背后马蹄急响，知道是贾标在后追赶，便一边跑一边斜睨着身后。等贾标追近了，这才扔掉贾龙，回刀向后飞砍，正中贾标面颊，死落马下。

刘稷砍了贾标，复兜转马头，向城下的众莽军飞驰杀去。后面刘縯早兴奋地用枪向后一挥：“走，冲上去啊！”与王匡王凤陈牧等一起率军冲上前来。城下五百莽军见贾标父子皆死，一哄全都逃回城里，关上了城门。城上的王固见贾标父子竟被一员贼军小将所斩，惊得目瞪口呆，哆嗦着嘴唇失声而叫：“啊，原来反贼是如此的厉害呀！”其他众官看了，也都战栗不已，一个个暗自说：“刘家军如此勇悍，这个湖阳怎么守？”这时汉军已经冲到城下，王固赶忙拔剑向两边指挥着喊：“放箭，快放箭！”于是满城弓弦轰响，箭簇雨点般地哗哗向城下射去。刘縯们近不得城池，只得率军而退。

军马退两三里，刘縯命就地扎住，众将军士这才交口称赞刘稷。王匡王凤陈牧等见刘縯有如此勇猛的兄弟，心里虽然有点酸酸的，但也不得不说两句赞赏的话。王匡对刘縯说：“你这个猛弟不愧叫阿猛，今天俺们可是开了眼了。”陈牧廖湛说：“要看那几个莽将的武艺，我们也能斩杀他们。可是一把揪一个活人过来，还夹了个半死，一般人还真没这个力气。”刘縯笑说：“俺猛弟能单手托起五百斤的石磙哩，挟一个百多斤的活人还不是小菜儿？”李通说：“那个被夹死的家伙可不是‘百多斤’，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阿猛的神力，天下第一。”王凤听了心里更酸，接口说：“这个阿猛是挺厉害。可俺的老弟兄马武，那才是当今的大力士，只怕比你的猛弟还高着一筹。要说天下第一，还是马武马子张。”李轶听了不高兴了，说：“马武再厉害，俺没见着。可是今天刘阿猛的神威，谁敢不服？！”朱鲔听了更不高兴，说：“不就斩杀了几员敌将么，有啥服不服的？哪天俺老朱也斩他几个给你们看看！”刘縯见两边话语相呛，便赶忙拿话岔开，向王匡说：“王将军不是派人给王颜卿马子张他们送书去了么，不知何时能到？”王匡说：“这可不好说。也许半月，也许二十天，或者一个多月。”邓晨刘赐刘嘉都说：“先别说这些了，赶快商量怎么围打城池吧。”刘縯说：“对，咱们马上分拨人马，攻打城池！”

作者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