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2 / 2)
阿嬷见他们这般打情骂俏,不好妨碍,便把众家娘子一一送出门外。兰香对着碧卿含笑道:“郎君如此花言巧语,今后奴家怕是无福消遣吧。”碧卿当下心里咯噔一声,莫不是兰香已经知晓他即将出入远门。
只听得兰香接着说道:“郎君相貌,不缺心仪,奈何心仪,远不及吾甚爱之。奴家有三愿,愿君应我。一愿世清平,二愿身康健,三愿君勿忘,相思莫等闲。”遂又想想,改口道:“哪怕有片刻挂念,奴家便也心满意足。”
碧卿虽为男儿郎,从来心知少女心事敏感易脆,亦如水,百般柔软,浑然天成。听她如此说了,又脸色凝重道:“我寻你于此,确有一事,今听你说,又不便开口了?”
“郎君休再婆婆妈妈,你我之间何来便与不便?”兰香回顾四方,知此处不便说话,便让碧卿等他一会儿,移步到存放绣活木匣里拿些什么东西出来,遂陪着碧卿走出门外。
二人别了媒人出至屋外行至翠微大街,买了庸脂俗粉,却都是平淡颜色,并不十分鲜艳,再转过玉庭斋,绕过几条街,便到了空空落落鸳鸯亭歇身。鸳鸯亭平时不甚人来,此处原有一湖,现已干涸。二人入座石凳,方展开话题。
兰香笑道:“此处无人,郎君可放心开口吧。”碧卿望了她一眼,心里有愧,还未开口便手心出汗,不知从何说起。眼见得兰香脸上要变天,无计可施,只得说出实情。
兰香听得只是怔了怔,未敢听信,怎奈心中愁绪而泪涟涟了。
碧卿心疼,不觉跟着眼圈泛红,想要宽慰她,却又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来,索性低头不语了。兰香只是满心委屈,掩面而泣道:“郎君当真是非去不可了?”碧卿没有说话,只是从腰间取出一个白玉匣子讨好道:“方才购得胭脂时,瞧见娘子喜欢这对簪钗不曾买下。故而多个心眼,替娘子下了决断。现送予娘子,望娘子莫再生我气罢。”
兰香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却还残留着泪花儿。心里哪里是生碧卿的气,到底是生自个的气,不知怎的会突然害了痴心的疯病,得了难舍难分的蛊毒。兰香从身下摸索了一阵,也取出一物来。近看之,原是一荷包香囊,上面绣一支兰花,手工精巧,勾勒非凡。
兰香恍恍惚惚,碧卿还未启程,她便像是丢了魂似的心神不定。碧卿未敢惊动,立在一旁只等兰香气消。正游神时,只听得兰香启齿道:“罢了,郎君若行岂是奴家可以拦住。奴家这袋香囊还赠与你,见此香囊如见我。郎君此去奴家别无他求,但盼君心不移,一如既往,还望早早归来,勿让奴家受那相思之苦。”
碧卿听了,心中甚喜,因说道:“娘子如此情深,君安敢负念。”兰香不语,只是把头倚在碧卿肩上,渐渐平息内心的波澜。碧卿怜爱将其搂在怀里,拿眼瞅着兰香,不觉看呆了,却见得她发丝乌黑光亮,额下一道新月弯弯,鼻上一对眼眸闪闪,唇若桃瓣,生津吐香。平日不曾细看,今日见得越发出落大方,标致动人,顿时心神荡漾,万蚁攻心。
兰香微抬粉颈,却见得郎君眼神异样,不同往日。那兰香年岁尚小,然天下女子却比世间男儿心智早熟,岂能不会意?虽对碧卿这般异状心有芥蒂,粉脸仍猛得一红,滚烫无比。碧卿见她脸如火烤一般,适才又垂泪失魂,一时竟难掩春情,抱在心怀,索要亲昵。
兰香自知他要做甚,二人自小相熟,平日嬉戏年岁日长身体变化素知他日择郎妾娶时候,必要行云雨之事,且自己芳心暗许,爱君情切,自家父母偏向碧卿将自己许配与他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但还是半推半就,欲脱其怀抱,慌乱说道:“郎君可别胡来,来往众多,岂不是要羞死奴家?”
碧卿两侧环顾,笑道:“我知有一处离这儿不远,定不会教人瞧见。”遂拉起兰香就走。
果然,二人行到不远便是折翠楼。这折翠楼除供人吟诗作乐外,却还假借书斋之名,行男女之事。来此地却都是些春心摇动少男少女,你情我愿,故店家只取场地银子,与人方便。里屋实为宽敞,原本隔开书房均改成雅间。此时正是春风和暖,不曾备下被褥,只放藤榻,摆一翠屏,四周围赤条条并无长物。
现今折翠楼生意难做,时隔几年,不知何时从长安兴起养宫姬,后来既演变成家姬或歌姬,伶人散落各处,牌坊一夜之间腾腾冒出头来,虽不比长安牌坊新颖,花样多变,货色齐全,但想要找出一两座牌坊是绰绰有余的。因其有了玩乐之处,更有花魁容貌出众,德才兼备,皆成了本地众才子追逐对象。
要说这牌坊出现成就碧卿一段美事,也抑制了男女行欢作乐,污浊之气,书斋倒成少数读书人的天地。就此打住,单说二人进得房中来,收拾妥当,解了衣衫卸下罗袜,扭扭捏捏行房事去了。这真是:
紫燕窥帘眼含羞,翠屏翻云雨未歇。
春风不与牙帐暖,岂是偷香窃玉时。
自家相好,男欢女爱,并不稀奇,自不必说。就此耽耽搁搁已是日落时分,碧卿把兰香送回,父亲正欲去寻他,见碧卿回来容光焕发,痴痴笑笑,便已心知肚明,唤其拿些足够钱财,备些轻装急忙忙上路去了。预知此父子二人路上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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