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秦赟好容易摆脱大妈群，拿出百米冲刺的水平赶到造型屋，就看见黄大昱翘着二郎腿玩手机，脚上那粉红色的兔子耳朵一抖一抖的。

“那位是你家楼下的？”秦赟弯着腰喘气咳嗽，“好家伙，直接给发小区群里，还好时间短，我给删除了，不过不敢保证没有人转出去。”

黄大昱当场黑了脸：“擦！这年头连老头老太都懂科技，一点隐私都没有了。”

当年那些居委会的大爷大妈们要有手机拍照这玩意，能挽救多少走上歧途的熊孩子。

秦赟摸到饮水机前面接杯凉水喝了两口： “我还听说，那谁居然摸上你们家过年了？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你走了没五分钟。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黄大昱一脸吃到翔的表情，“你说这世道，脑补也不看行业。我本来就是服务行业，为人民服务，把顾客当上帝也不对了，非说我对她有非分之想，大年三十拿了矿泉水说是硫酸，逼着虾米跟我离婚。还好小毛昨天值班，带了几个人来把人拷走。”

小毛怎么没跟他说？看样子他昨晚挺忙的。

“你是服务到上帝家了吧？”秦赟一针见血，“真没关系？早跟你说了，偷吃也要擦干净屁股。”别连累我没法跟丁苋苋交差。想起刚才看见的姑娘，秦赟一阵头疼。

“滚！谁偷吃，不就是做完头发送回家一趟，啥也没干就喝了杯咖啡……”话说一半才醒悟被骂了的黄大昱 “呸”的一声，“你才用屁股吃饭。那女人年纪快赶上我妈了，一年在我这消费二三十万，殷勤点有错吗？有错吗？……”

“黄老总，二三十万你就卖身了？来，说说，去年股票到底亏了多少？”

“那个，不都说了，就，就几百万……”说起股票，黄大昱一下子心虚起来。

秦赟不依不饶：“一到九都是几，十几个百万，也是百万，语数不及格的人就不要跟我钻字眼了，到底多少？”

“就你话多，虾米就从来不问。我怎么亏也不会少了你的分红。”黄大昱不耐烦。

他一家子开店上瘾。

他先是开了三家高级美容美发店，一家形象设计公司，然后产业延伸出去，又代理了几个中高档服装鞋帽和内衣品牌，一家小有名气的酒楼，一家酒吧，还办了一所美容美发学校……大鱼小虾是他当初起家的老店。

老婆何明霞则开了一家婚纱影楼，三家客家风味的连锁饭馆。

当初秦赟上省城读医，黄大昱高考理所当然地落榜，也跟着上来创业。一开始还以为医生是多高大上的职业，结果发现医生也分三六九等，饿得饿死，撑得撑死，累得累死。表弟这个急诊医生的收入就跟工地上砌砖头的差不多，起早摸黑的，都是体力活，特么还更累，人家不用脑。

他跟秦赟是姑表亲，一同长大，感情比亲的还好。

他家境其实不错，老头子是莲城首富。可亲哥因为生个女儿，他生了个儿子，亲哥生恐有一天诺大的产业落到侄儿头上，刚好他自己作死，亲哥就撺掇老头子早早分了家，只给了二十万就把他扫地出门。

只有这个表弟，从小有肉一起吃，有揍一块挨，长这么大没分开过。

站稳脚跟以后他就让秦赟在饭馆和酒楼参了点股。

事实证明这个未雨绸缪很有必要。秦赟开始工作的那点三瓜两枣就不说，不够他一顿饭钱。一直到去年，秦赟升职之后，连同药品器械分成这种行业心知肚明的灰色收入，最高的时候一个月才堪堪达到两万五。

把幼儿园算上，读了三十几年书的一个医学博士，二线城市三甲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一个月工资只够买一个马桶的位置。不靠那点分红，他连单身公寓的首付都凑不齐。

还好他当年没死心眼的复读。

秦赟见他一脸无所谓，恨铁不成钢：“家底快被你败光了，外面的人打上门来，你老婆漠不关心，你特么还挺乐意。”

相比讨论股票爆仓，夫妻失和，黄大昱宁愿被花痴，他连忙绕回话题：“唉，别乱说，我跟她真没关系。你说那女人是不是有病？要不要找黄医生给看看，开解一下。”黄医生就是黄婵，陈瑜的发小，附一精神科的副主任医师兼心理治疗师。

“你愿意自家的隐私被那女人知道随便你。快四十的人了，能不能收敛点安心过日子？别整天猫三狗四的胡乱勾搭，那些知道你有了老婆孩子还贴上来的，哪个好相与？这次矿泉水，下次搞不好真硫酸。”

黄大昱瞬间萎了：“别提了，一家子被吓得够呛。我硬是坐了一夜沙发没敢挪窝，一个人看完春晚看《虎口脱险》，连小鱼都不搭理我了。哎，别在他娘俩面前乱说，我下次注意不行吗？别提这破事了，你这一大早，跟狗撵一样怎么回事？”

“美容。”秦赟坐到椅子上。

“大过年的，你拿我开涮。”黄大昱凑近才发现，“哟，又被揍了哈？”

“哎，不是，一个喝多了的，不小心擦了一下……”这回轮到秦赟不想谈。

黄大昱鄙视他：“不小心就能把你打成熊猫？这要换到当年，谁敢动你一指头。”

“好汉不提当年勇……”

“那么多同学，只有你越混越倒霉。叫换个工作你不，三天两头带幌子回来。你看看你那前副主任，离职还没一年，卖保险赚的盆满钵满，别墅豪车统统有了，老婆儿子统统换了。姑妈要知道她的宝贝博士儿子天天在医院抗揍……”

“你不多嘴，没人跟她告状。”

“得，当我狗拿耗子。”黄大昱掰过秦赟的脸，在淤青上拍了拍：“这青黄不接的脸，一看就不是好鸟，美容哪够你用，对面那个才适合你。”

对面巨大的LED广告牌上，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梳着大背头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带着蒙娜丽莎式地神秘微笑，拽得不行，看着正在照镜子的搓衣板美女，镜子里的形象却是凹凸有致，托着快下垂的胸一脸惊喜地搔首弄姿，后面一排硕大的字“想成为镜中人吗？来天使整形美容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