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意真心（2 / 2）

“对不起，”刑润知忍住了摩挲的欲望，让指尖一触即离。规矩地收回右手，取过油蜡纸卷。

自从发现她掘坟的那一天，刑润知对她的怜惜便刻入到骨血里。

他略有停顿，故意让自己的心情保持克制。随后从里衣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盒儿，道，“这是生肌的药膏，你拿去，莫要让脖子上留下疤痕。”

这个药方是他的母亲所创，其实药效对于江湖男儿来说并无用处。刑润知之所以把它随身带在身上，只是为了奢望一份暖。

但在今日，他愿意将它送给眼前的小姑娘。虽然刘于心与他同样茕独一人。可与他不同的是，这个姑娘该是干干净净的。

于心接过瓷盒儿，明明摸在手中是冰凉凉的瓷片，她却偏偏觉得烫人。

“刑公子要出宫了吗？”于心问。

“嗯。”刑润知依旧不多话。

“……”于心终于敢抬头凝望他深潜的鹰眸，那双眼睛依旧令她看不透，“于心谢谢公子赠药之恩。日后，若有于心能帮得上公子的事，公子尽可告之于我。”

“多谢。”刑润知回了拱手的礼节，并不推诿。因为从此往后，他一定会来见她，也一定要来见她。毕竟，取得蜡油纸只是自己京中布局的开始。

“……”于心站在原地，目送刑润知离开。

长襟远去，衣袂留风。刑润知的背影孤独又挺立。他似乎……从不需要任何人的靠近。

于心一只手抚上自己的颈肩，回想着适才刑润知的动作。他的眼神和他的动作，同他说的话都是不一样的态度……

“不对。”于心轻轻摇头，却又肯定道。

不对！

这不是真正的刑润知！

于心将瓷盒儿握在身前，交握的双手过于用力，指尖绷紧泛白。她跨前一步走，深吸一口气，对着那背影轻声喊出声：“若只是为了我，公子可愿来此见我？”

不为还人情，不是论托付，只是单纯得为了她，他可愿来见她？

“！”刑润知猛然回头，一贯稳如泰山的表情里终于露出几许愕然之色。

少女的面孔逆光而至，映在他眼中是一份看不清的表情。

“……”该如何作答？

刑润知不知道。

幸在，身边突然而至的脚步声解救了刑润知的无措，他最后深深回望刘于心一眼，未言一词选择快步离开。

沉默表示同意，沉默也可能表示不屑于同意。

——他是，什么意思？

***

与于心匆匆做别后，刑润知一路急行，纵使心有纷乱，依然有意避让着普通宫人。

“……”行至某地，他有计划地停下了脚步。眼神轻扫后方，倏地闪身消失于拐角。

跟踪刑润知的内侍见状，面色一急，赶紧闯入拐角四处寻找。

人呢？

他奉皇后娘娘命跟踪刘于心，查看刘于心有无可疑举动。人跟丢了他要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怎么，找我有事？”内侍身后方，冷锐悚然的声音悄然而至。

内侍吓得想要逃开，却忽然被勒住了脖颈。

刑润知力气奇大，单手就能压制内侍的挣扎，他用另一只手从内侍衣摆处扯下身份名牌，看了看上面的信息——

周彤，内东门司押班*。

只知晓姓名与职位，对刑润知来说就足够了。他来京做的准备之一，便是掌握了大宋皇宫内身兼要职的内侍的私人情况。

刑润知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不紧不慢背诵道：“押班周大人，大中祥符七年入宫，入宫后从亲戚处抱了一个伶俐侄子养于京城的家中，如今已满五岁。小儿聪慧出口成章，街坊常常为之倾赞。你盼着他日后考取功名，好早日接你回家享尽天伦之乐。

“周大人憧憬的未来，真是一副美满景象啊！不过，您可曾想过，还有另一种未来？

“比如说，你那小儿会如你一样成为阉人，却并不能被送|入宫中。既无法将你救出，你也无缘与他再见？”

刑润知的话语好似毒蛇，内侍听了后，惨白着脸，原本挣扎的双手也开始抖个不停，已失去了抵抗之力。

“你……你想做什么？”

“回去禀告你的主子，刘于心没有与任何可疑人士接触。请那人放心。记得，若是敢耍小心思。刘于心出了什么事儿，你儿子便会惨上千倍万倍。

“一方是你儿子的前途，一方是个跟你无关的小宫女。如何选择，我想周大人一定心中有数。”

周彤恐惧地闭上眼睛，认命地点点头。

……

当刑润知彻底回到京中住所，天色已暗下大半。

迎他的是个长着络腮大胡的壮汉。

“公子拿到想要的东西了？一切还顺利吗？”那壮汉迫不及待地问。

“嗯。有个内侍发现了我，中途废了点时间同他周旋。”

“什么！？”大汉有些急虑。

“不妨事。你派人盯着内东门司押班周彤在城中的宅院。只要他找借口出了宫，定会会去确认他侄子的现况。到时候……你看着办吧。只有死人才不会说错话。”刑润知嘱咐道，声音残忍又无情，面色倒是一如既往得平谧。

大汉领命，乖乖立在一旁。看刑润知刮开那份纸卷上厚厚的封蜡。

尘封多年的秘密得以重启，纸页上，写满了许多官员的私|密情报。

“这便是公子一直说的，夫人和京中旧部十年前收集的官员情报？”

“十年过去，这里面很多讯息已不入流。好多大臣贬的贬，死的死。桐玄不惜净身入宫，藏匿在掖庭狱里保护这份名单。可惜到了今日，能为我用者实在是少之甚少。不过……”刑润知敲了敲纸上一处，“也不是全无收获！”

他的食指所及之处，写着一名官员的名字——丁谓。

此人十年中官场几经沉浮。现如今，已做上了吏部尚书兼任参知政事*的高职。

“过些时日，咱们便去会会这位丁大人吧。”刑润知看向身旁烛台里的火光，嘴角微翘，将于心拼了命得来的纸卷附着其上。火势顺着蜡汁侵透的纸卷蔓延开来。

纸卷燃尽时，只剩焦黑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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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东门司押班：内东门司，内侍的一个机构。押班，与殿头一样是内侍官名，但职位比殿头大很多。

参知政事：通俗点，就是副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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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深夜凌晨2点半了，实在熬不住，更新好我先去睡了，大家早安我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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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吻又暖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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