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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葬情人劫 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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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司宾浑身战栗,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不会知道?是了……我上哪里知道去?”她重重捏着指节,发出咔咔的声响。

龚妙莹踱步到寇司宾身前,言语满附煽动性:“唉~妙莹真为大人深感不服!为莫内侍深感不服呀!如果当时您仍为司宾司理事,断不会任由郑尚仪和杨素草率处理,擅自隐瞒的吧?”

她义愤填膺的话还未说完,寇司宾猝然跨步上前,眼神直直的:“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一阔失踪了,我一定会命内侍省仔细翻找后宫。也许那时候他还没死呢,对不对?”寇司宾紧紧扣住她的双腕,重复道,“对不对?对不对?”

龚妙莹忍着手腕的酸胀,点头回应。

“……错的!全都错了!”寇司宾哆嗦着双唇,不停地呢喃。她渐渐咬紧牙床,从牙缝发出恶意满满的声音,“都是姓郑的和杨素的错!!!”

她已经把司宾司输给了她们,为什么她们还不满足?还要夺走她所有的未来!

“我得好好回报她们的‘好心’才行!”寇司宾焦虑不堪,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向外拔,揪得头皮生疼。

她不甘心!怎能甘心?

龚妙莹瞧见寇司宾歇斯底里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大人莫急,莫气坏了身子。此事,应从长计议。”

她一点点将寇司宾的双手从头上卸下,揉了揉寇司宾的手指,俯下头去,在其耳畔鼓励道,“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大人身边。”

话音落,龚妙莹眼中的烛光藏下了蠢蠢欲动的心计。

——————

多少才杰只因生于南方*便被埋没:史料记载,寇准是北方人,有很严重的地域歧视。

血葬情|人劫 5

时移初夏,牡丹盛绽。百花缭乱迷人眼,嫩叶繁枝促笑颜。宫中处处是婉约的美景。

然而垂拱殿内,气氛却焦灼不堪。

寇准将一牒奏折上禀后,从椅子上站起身,对着坐于主座的赵恒慷慨激昂道:“陛下!皇后代理政事期间,听信奸佞之辈的谏言,职务任命有失公允。此举此措,不利于陛下尊威!更不利于江山社稷!!”他的眼睛一扫丁谓,“臣请陛下严查其上众人!”

赵恒展开一看,当即面色如煤灰,一股邪火涌上心头。

嚯!这本奏折所数落的,可不都是丁谓的党羽么!

赵恒感到眼前一花,将奏折掉到一旁的桌几上,随后五指紧紧撑着扶手,浑身的关节隐隐作痛。

丁谓嘴角抽提,气得胡子被吹了起来。他看着其他大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道:“陛下!寇公*今日弹劾之人皆为南方士臣。众臣皆知,寇公对南人素来鄙夷,屡屡以‘下国’称呼之。不知寇公所指的人,究竟是真的‘奸佞’,还是出于‘私怨’呐?”

“哼!朝堂之中本该皆为我中原志士!行立坦荡,心系盛世!正是因为纵容了某些心术不正的下国人,贪赃舞弊方如雨后春笋。”寇准盯着丁谓,轻蔑地回应。

赵恒被迫听着两个人咄咄逼人的对话,感觉身体越发肿痛,冷汗淋淋冒了出来。

一旁服侍的周怀政眼尖,替赵恒轻揉着臂膀,赶忙厉声提醒众臣道:“陛下可是身子不爽?”

赵恒疼得肺岔气,咽下一口唾沫竟被呛得连连咳嗽:“咳咳咳,都别吵了!”他缓了缓,哆嗦着紫色的唇念叨,“散朝!散朝!此事容后再议。”

寇准一听这话,心有不甘:“陛下……”

他本欲再争,却见周怀政递过来一个制止的眼神,这才不得不把想说的话缝到嘴巴里。

观之陛下的模样,即知风邪病复发。此时万万不宜强求陛下给出明确说法。

于是寇准只得瘪瘪嘴,躬身带头道:“老臣告退。”

算他识相!

赵恒摆摆手以应。

周怀政一路揽着赵恒退回文德殿休息。

躺到床榻上时,赵恒骤然感到四周是那么的空旷。形单影只的金丝枕头,孑然一身的龙纹锦被,茕茕独立的轻慢纱帐。

一切都那么孤独!

而重病中的人最恐惧的就是孤独!

赵恒一边疼得吸气,一边拼了命地扭头,向着周怀政虚弱地施令道:“快~叫皇后来!”

有阿娥在他身边,他的疼痛才会减轻几分。

“是。”周怀政领了命令,匆匆赶出殿外。

文德殿距离垂拱殿并不远,皆处同一横轴线上。周怀政未走几步,便发现寇准依然徘徊于垂拱殿前的空地上,并没有从皇宫离去,正焦虑地原地打转。宫中禁卫无人敢上前驱赶这位重臣。

“寇公!”周怀政顺路走过去打招呼。

“陛下|身体如何?”寇准急急问。

“老毛病又犯了,这次神智还算清醒,应该不妨事。陛下命小的请皇后过去。”

寇准本是放心的,但一听“皇后”两字,立刻烦闷道:“唉~每每攸关皇后,陛下总是将事情无限期压制。长此以往,必有大患!”

周怀政虽年级轻轻,却极为崇敬寇准。从早先的时候起,他便站位寇准一方。因此同样不希望皇后与丁谓的势力做大。

周怀政沉静片晌,不一会儿,眼角的泪痣在微光中忽而变得黑亮,刻意压低音量,向着寇准小声道:“陛下有心偏袒娘娘,除了丁谓这一个突破口,皇后娘娘难道就没烙下什么把柄?寇公再细细想想。如今陛下|身骨越是这样,留给咱们的时间越是紧迫,已容不得慢慢周旋啊。”

寇准老脸一皱,赞同道:“……你说得对。”

皇后还是尽早除掉为好!

很快,像是想到了什么,寇准眼前一亮。旋即朝周围探了探,发现没有异常后,勾勾手指,示意周怀政将耳朵贴到他口边:“请周大官替我同堂妹寇司宾说,让她找机会将此事在内庭里抖出去,皇后……太子……”

越到后面,寇准声音越为渺小,就连周怀政也需要很仔细才能分辨清楚说了什么。

当寇准语毕,周怀政震得瞠目结舌。想了又想,面色严谨地回应道:“过两日便是太子寿辰,届时我会想法子提醒寇司宾。”

***

五月十二,太子赵祯生辰当日。

皇帝为太子在紫宸殿开设了大型宫宴,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仙韶舞乐热闹非凡。

殿上的一切有条不紊,少不了殿外宫女与内侍们忙前忙后,穿梭不停的活动。

每每这样的日子,便是司宾司最忙的时候。

寇司宾如今的地位,已不被允许在殿内服侍朝臣。她的工作与司宾司新招的小宫女无异,办着一些联系外司的琐事。只见她捧着几牒金箔册,匆匆寻找着负责核对的内侍。

周怀政早就躲在了一旁,见寇司宾正好来到了一处空地,便找准时机猝然快步上前,冲着她的后背猛力一撞。

猝不及防,寇司宾被重重撞倒在地,金箔册散开,凌乱成簇。

“哎呦!你怎么走路不长眼睛啊?”周怀政现是贼还捉贼地斥责,后是赶紧蹲下来,替寇司宾一起拾掇。

而这一幕,十分不幸运地被不远处的龚妙莹捕捉个正着。

龚妙莹白|皙的脸庞浮现出几许迷惑,她感到十分奇怪,周怀政作为太子的伴读,此时没有在殿上好生服侍,反而跑来外面。况且,像他这样轻傲的宫中大红人,竟然会有帮普通宫女捡东西的闲情么?

“……”龚妙莹不由凝神驻足,仔细观察起这两个人的互动。

果不其然,那周怀政借着捡东西的时机,靠近寇司宾的耳边说着什么话。引得寇司宾身形僵直,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同样回了一句话。

由于距离太远,龚妙莹只能看着唇语,复杂的对话她无从猜测。仅仅得知贵为副都知的周怀政竟肯舍下|身段找寇司宾接触。

但是单单这一个信息,就足以证明寇司宾有用,而且一定会有大用!

龚妙莹的笑容美滋滋地,轻身一转,渐渐走到高挂的灯笼下。暖红色的光晕染上她含笑的唇珠,发帘投射的暗影盖住她含笑的眼睛。

从今以后,她会更加盯紧寇司宾的一举一动!

……

第二日,晌午过后的饭点。

寇司宾一路来到了后花园的小山下面,谨慎地向身后看了看,确认四下安静无异样,这才提起裙角走了上去。

昨日里,周怀政说自己奉寇准之命前来找她谈话。两人短暂商议,决定于今日未时在山中凉亭重聚,以便避开他人耳目。

等寇司宾终于攀上山头,守时的周怀政早已候在亭中。

这位周副都知看着眼前走过来的老女人,虽然一派冷静自持,但总觉得有些面熟,看起来像极了那天打乱他队伍的宫女。

不会吧!?寇大人的亲堂妹怎会是个疯婆子?

周怀政摇摇头,心中否定道。

两人面见,仅稍作寒暄。

“寇司宾,本官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吧。你身居高位,执掌一司十数载,应该对十年前那桩儿事记忆犹新吧?寇公希望你能在近日将它抖出去。”

话音落,寇司宾面色俨然:“你指的,是太子的生母李氏?”

周怀政抖了抖眼角的肌肉,面容冷峻:“当年,刘娥抢了李氏的孩子养于膝下,封为太子,这才得以升为皇后。然而李氏如何了?被迫寡居宫中十载无人问津!这桩秘事一直被陛下压着,十年过去,也没个人敢向太子透露实情。

“寇公以为,如今刘娥羽翼丰硕,隐有独揽全权之势。这于寇家是大大的不利!如果此时,有个人能让太子得知生母一直被幽禁宫中,那么刘娥就不足为寇家所惧!”

“李氏的事一直是宫闱禁忌!既然你知道陛下极力隐瞒,就该知道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寇司宾满脸不认同。

“呵呵呵呵呵。”周怀政皮笑肉不笑,“寇公已猜出你的担心。他老人家说了,这段时间他会设令友党用外戚贪污之事频扰皇后,令她无暇顾及后宫琐事。只要你行事隐蔽,待到时机成熟时,寇公便会在朝堂一并揭发皇后失德与太子的身世。向陛下施压,与你形成内外庭兼攻之计。届时,废后大势终定!陛下只能顺应‘臣意’,她奈何不了你的。”

“可是……”

见寇司宾还有顾虑,周怀政复述了寇公最后的杀手锏:“寇公让我通知你,他已命人将莫一阔的尸骨从坟岗迁出,单独埋于风水好处。此事做成,你便可离宫去见他。”

“!”寇司宾身一抖,两眼浑|圆睁愣。

为了莫一阔,她有说不的权利嘛?她有别的选择吗?

气息急喘,等了许久,寇司宾吸吸鼻子,佯装平静道:“我知道了,告诉兄长,这件事我会小心着办。”

“晓得。”周怀政满意地说。

寇司宾目送副都知踮脚离开山亭,渐渐将五指攥在拳中。

此刻,一旬暖风吹过亭中,带着周遭的树叶翩跹起舞。绿枝妖娆,宛如歌女的长袖。这明明是晚春初夏最明媚的景致,然而,寇司宾的思索如同被冰雪肆虐的冬河。

“没有退路了!”她道。

下定决心从山上退下。

等寇司宾回到尚仪局,她并没有回司宾司。而是一路鬼鬼祟祟,贴着院落的边角遛到了尚仪局的后面,这里有一间囤放陈年文书的仓房,外表破败不堪,平日鲜少有人过来。

寇司宾拔掉门栓,迅速进|入房间又将门虚掩上。但并没有久待,不一会儿功夫就冒出了头,在门口顾盼四周,发现仍无人靠近。这才放下心来,将整个身子探了出去。临走,望着不远处的尚仪殿自信一笑,随后按着原路谨慎返回司宾司。

一系列动作,寇司宾丝毫没有察觉正被一个小宫女全盘窥伺入眼底。

原来是龚妙莹其实一直在跟踪她,为了不被发现,选择躲得远了些。

未时,龚妙莹偷偷躲在假山下的树丛里,看到周怀政与寇司宾前后脚上山下山,着实古怪得很。而更古怪的,就是寇司宾回来后来的这个废弃地点了。

“不知道她在里面捣鼓什么?”龚妙莹嘟囔道。

窥之种种可疑行径,勾出了龚妙莹强烈的好奇欲。

龚妙莹想了再想,决定暂时放弃跟踪寇司宾,而是同样进|入了仓房。

她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书架。上面摆满了经年累月的书册,这些书册并不凌乱,可见寇司宾并没有肆意翻阅。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寇司宾是有目的地直奔着哪一本书册而去的!

眼前的书海密密麻麻,要如何得知寇司宾究竟碰了哪一本书呢?

龚妙莹随即苦恼地皱着脸,但这一皱脸也引出了想打喷嚏的感觉。

“啊欠!”她擤了擤鼻子。

这里真脏!

透过窗缝漏下来的阳光,龚妙莹能看到漫天的尘埃在空中飞扬,鼻子痒痒的。

她用手捏住鼻翼,盯着灰尘若有所思。当目光追踪到这些灰尘最终的归处后,立即面色大喜。

她知道究竟该怎么找了!

龚妙莹笑了笑,低下头,贴近书册,屏息观察每一排书册的书顶。

没有被翻动的书籍,书顶沉积着厚厚的尘土。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绒毛一般的光亮。而被手掌摸索过的书,灰尘会被手指粘走。

龚妙莹一排排细心寻找,果然,找到了几本顶|端干干净净的文书,那是刚刚被人碰过的!

“就是这里!”龚妙莹兴高采烈,指手比着书脊,念出书册名字,“大中祥符初年司赞司纪录,大中祥符二年,四年,五年,六年,七年……独独缺大中祥符三年的纪录。”

这一本已经被寇司宾偷偷拿走了。

龚妙莹努力回想自己背过的知识,大中祥符三年她并不陌生,恰是太子赵祯的出生之年。

赵恒皇帝子嗣单薄,太子之前的诸位皇子均早夭。所以那一年赵恒特别高兴,下旨大赏后宫。许多宫人沾了太子的喜气,得以晋升一级品阶。而司赞司负责处理的,正是宫中妃嫔的封赏事宜。

想来,一定是这本大中祥符三年的纪录里,掺了什么寇司宾想干预的事情!

龚妙莹咬起指甲,觉得自己有必要弄个清楚明白。

于是夜半来临时,她带着新的甜品再次敲开寇司宾的房门。目的嘛~当然是为了旁敲侧击地打探出这本失窃文书更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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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万更的最后一天喽,明天会重回日更3000的怀抱。

身体撑不住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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