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之策 五（2 / 2）

人命将逝，字迹依旧。

上面依然是当日小太子赵祯为他所写的六个字——周家哥哥斩斩。

斩。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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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院鞫讯：枢密院，北宋最高军权机构，地点就在皇宫中的外庭。鞫讯就是审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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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至，到了丹桂盛开的季节。

满城甜腻的桂花香气令汴京城人陶然自在。人们收集着桂花的花瓣，有的酿成了桂花酒，有的做成了桂花包子，有的压成了桂花香膏……全城不亦乐乎，从早到晚，忙碌的吆喝声不停。

戌时。

杨怀吉从宫中出来，并没有回自己的京宅，而是特意饶了点远路，敲开了一所秘宅的门。

这所宅院藏在深深的巷子里，路程十分复杂。他行走间几度回首顾盼，虽然警惕性有之，但仍是没能发现自己早已被人偷偷跟踪着了……

待杨怀吉进|入主屋，从里面锁上房门。他移开厅堂里的一把太师椅，地面露出了一道暗门。

杨怀吉对着把手一掀，暗门之力出现了一排石梯。他咽了下唾沫，佝偻着身躯慢慢走了下去。

下方是由地窖改造的石室，尽头处，砌了一个石炕，石炕上面铺着厚厚的白裘皮，另有两枚蒲团，一方茶桌。还有……

坐于一枚蒲团之上，手中把玩着夜明珠的邢润知。

“刑公子。”杨怀吉拱手道。

“杨承制终于忙完了？”

“公子说笑了。”国字脸面色一松，得到刑润知的示意，走上前去。

“杨承制想必有些疑问要对刑某说吧？”刑润知看着他犹犹豫豫的样子，问。

杨怀吉略有迟疑，还是爬上了蒲团，留心观察着刑润知的脸色道：“刑公子，小的只想问清楚，那名女刺客是怎么回事？她是真的要行刺皇后娘娘呀！您不是说您找的人……‘行事该有分寸，不会真的伤了皇后’嘛？”

刑润知停止旋转夜明珠，喉间一声轻叹：“是我的失误。女刺客确实是我找来的江湖中人，不过有胆子接下这单生意，她怕是早有扬名立万之心，也许她从一开始就骗了我，根本没想令行刺失败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江湖人的古怪作风~否则她为何要自裁谢罪？明明将错事全都推给周怀政，说不定还能求个从宽处置。”

“噢……”杨怀吉默默点头，觉得刑润知的说法也有几分道理，但……

倏尔，刑润知没有留给杨怀吉更多的思考时间，他向杨怀吉递过来手中的两颗夜明珠，放置在杨怀吉的面前，道：“琐事抛开不提，今日刑某特送上两枚南海夜明珠，恭贺杨承制的左迁之喜！

“当然，刑某这两枚珠子的价值，比不得宫里赏赐的黄金带和那百两雪花银，还望杨承制不要介意啊~”

听了刑润知的恭维话，杨怀吉面色红润，立刻把烦恼抛之脑后，笑开了皮褶，道：“公子真是破费了！若无您的指点，小的哪有今日呀？”

周怀政案中的细节与他何干？他只知道刑润知兑现了承诺就够了。此事一过，他的官路亨通无阻，无数金银财宝在向他招手。

刑润知见了杨怀吉得意忘形的模样，内心嗤笑不止，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他垂下眼，引导话题道：“其实这整件事里面，刑某最好奇的，便是皇后娘娘如何与那位宫女掉包的？”

皇后娘娘一定是事先掌握了周怀政欲行刺的消息，才会早早安排好替身事宜，在咏莲宴当天上演了一出瓮中捉鳖的戏码。

究竟是谁泄的密？

杨怀吉挤着眉毛，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小的当时见了那姑娘穿着皇后娘娘的衣裳，也是脑袋一蒙。事后托人打听那宫女的名字。是尚仪局的人，好像叫什么……刘于心。”

“……”刑润知的表情有一瞬被冻住，收回桌上的手沉沉藏于桌下，掌心控制不住地有微微颤抖。

“那位宫女的身体情况如何？”他尽量保持平静地问。

“听说伤势颇重，到了今日晨间方才意识苏醒。”

刑润知睫毛低垂，稳住了抖动的双掌。禁不住会去想，当刀刃刺|入她的后背时，她会不会十分害怕呢？那一瞬间她会想些什么？是不是已经疼得什么都不能去想了？

刑润知感觉心里有一片小小的角落正微微扎痛，犹如生出一枚倒刺，抚不顺也拔不出。这个存在令他那么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