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之策 终（2 / 2）

被山晓就这样面对面地锁在身前，陆绅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抓个现行的罪犯。

这样子真狼狈呀……

陆绅自嘲地笑，放弃挣扎。

山晓低下头，与陆绅挨得及近，鼻尖抵着鼻尖，压迫道：“我今晚过来不是陪你喝酒的，更不是听你埋怨的！而是来告诉你，虽然你醉了一整日，但兄弟们都没忘记身上的任务。他们偷偷跟踪出宫后的杨怀吉，一个时辰前，发现杨怀吉的目的地是丁谓藏过身的秘宅。陆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那间房子是谁的！”

是璇玑山庄的房产。

“……”陆绅听了这条消息，沉默片晌，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空明，“原来杨怀吉也是他的人。”

话音落，一整日的颓废骤然不见。

丁谓……周怀政……杨怀吉……呵，刑润知真是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看到陆绅变得严肃而认真，山晓解除了双手的桎梏，后退一步，拉开彼此的距离，问：“你怎么想？”

陆绅的手腕已经被压得紫红，他不在意，握|住双拳贴在身侧：“‘宫变’的事情，咱们需要从头梳理一遍。”

今日以前，陆绅天真地以为周怀政联系的不过是江湖中的死侍，完不成任务时以自裁谢罪。

但确定刑润知参与其中的话，事实绝不会如此简单！

“山晓，刑润知早早就知道周怀政的计划，而他又是丁谓同谋。为了卖丁谓的人情，你觉得以他之能会如何做？”

“大概……先于周怀政，找到刺客的人选吧。”山晓答。

益州的交锋，刑润知未雨绸缪，戏弄人心的手段他从未忘记。

陆绅点点头：“我也这么想，”旋即，又蹙紧眉毛，道，“可是……若是以丁谓的利益为先，那个女刺客为何会真的行刺？

刘于心身上的伤就是证据。

女刺客没有刀下留情，是真心打算杀死皇后娘娘！

山晓盯紧了双眼，未几，不惑道：“杀死皇后娘娘，于丁谓并不利呀。”

“即使行刺失败，只要女刺客选择自裁，死无对证之下，就可以顺势逮住周怀政做替罪羊；可倘若行刺成功，你想过朝局会如何？” 陆绅眼中闪烁着银白的月色，话音如铁杉上的冰霜，十分冷睿。

他竖起三只手指，继续道：“其一，皇后身死，帝后感情甚笃，陛下听闻此事身体可会无恙？

“其二，周怀政何许身份？太子伴读，太子身边最亲近的宦官。若此人谋杀皇后，足以离间陛下与太子的关系。

“其三，皇后被不仁之策弑杀，以德行立本的朝廷上下会否服众？莫说丁谓的党羽，即便是寇准的党羽也难免人心波动。

“我分析至此，你还会认为帮助丁谓是刑润知的真心么？”

山晓噤若寒蝉，过了许久，缓回神来：“好歹毒的计谋！”他看着陆绅一脸铁灰的神色，斟酌片刻，庆幸道，“幸好有刘姑娘帮忙，行刺未能成功。”

她坏了行刺计划，一定是刑润知预料之外。从结果来看，至少能证明刘姑娘并不为刑润知工作。

豆蔻少女有如此胆识，着实令人钦佩！

山晓想了想，面生惭愧。

他承认自己一直对刘于心心存偏见，恶意揣测她与刑润知的瓜葛。但陆绅一直将她看得透彻，难怪方才会对他表示不满。

“你说得对。”

“什么？”

山晓坦率认错道：“刘姑娘是好姑娘，一直以来，是我态度偏颇。”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她。

陆绅的脸色这才稍有半分宽慰：“嗯。”他微微笑，胸中有一股暖和的气流，慢慢延展到身体各处。

那个蠢笨丫头以自己的方式做出了选择，而他又岂甘居于她的身后？

“山晓。”陆绅整理了发皱的衣襟，挺起胸膛。月影照得他神采奕奕，扫净委靡。

“在。”

“告诉潜入璇玑山庄京城分舵的兄弟们，加紧搜罗账面上的错误。还有那些雇员，给我里外三层地扒开，我想看看跟随他的都是群什么人！若我所料无措，寇准已不是丁谓的障碍。刑润知既然不是真心想帮丁谓，日后必然会跟上新的动作！”

刑润知是大患！

无论是于他，还是于整个朝野。

若今日以前，陆绅还是以个人仇怨对付刑润知，那么今日以后，他便不是只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