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676.选择与重逢(莫得主角)(2 / 2)
清晨的天空依旧沉闷,厚重的云层如同铅灰色的幕布,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寒风在营地中游走,带着刺骨的冷意,卷起地上的尘埃。
瓦希斯和其他士兵一样,站在空地上,仰头望着远方的身影。黑守卫和官员的到来,让这片沉寂已久的营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光。
他们知道,他们还有机会,巫王之手在演讲时所揭示的未来图景和悬挂在天幕之上的指引,提醒着他们,变革正在发生,命运的齿轮仍在转动。
当官员宣读新政令的瞬间,士兵们的心跳仿佛都停滞了一刹那。
招募敕令黑骑士!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喧嚣骤然爆发。
黑骑士?
他们虽然不清楚这支部队的具体职能,但直觉告诉他们,这绝不是普通士兵能企及的位置!那可是骑士!
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低声咒骂,而更多的人则是难掩激动,他们认为自己终于又等来了通往更高阶层的机会,等来了摆脱平庸的契机!
但狂喜仅仅维持了不到半分钟。
当资格要求被宣读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兴奋瞬间变成了绝望,失望的情绪犹如潮水涌向他们,他们的服役年限不够。
必须服役三百年以上。
三百年?!
他们没一个够的上的,在整个纳迦罗斯,能服役三百年士兵算的上罕见。
两百年?这什么概念?
在纳迦罗斯,能在军队中存活三百年的士兵少之又少,大多数人要么战死,要么伤残退役,要么成为贵族家族的守卫。
这意味着,这项招募计划与他们无关。
希望破碎的声音无声无息,却比战场上的刀剑碰撞更为残酷。
士兵们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那名宣读命令的官员,仿佛等待着官员下一刻会笑着说出『这是个玩笑』。但现实并不会怜悯他们,一切都是真实的。
愤懑、失望、不甘的情绪,如潮水般在士兵群体中涌动,但哪怕如此,他们仍旧没有离开,他们依旧在等待。他们不愿放弃,他们在期待哪怕是渺小的希望。
很快,士兵们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因为他们听到黑守卫扩招的消息,要知道在以前的黑守卫只招收平民孤儿和贵族子嗣的,现在……
黑守卫竟然向普通士兵敞开了大门!
士兵们的心脏再次狂跳,他们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但眼神中仍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然而,官员接下来的话,又一次狠狠地击碎了他们刚刚升腾的希望。
服役年限限制。
成为黑守卫的资格,同样需要足够长的服役时间。
那些渴望通过考核一跃成为精锐的士兵们,脸上的光彩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苦涩和无力。
这一天,他们已经经历了两次从天堂到地狱的跌落。
然而,瓦希斯不同,她站在人群之中,沉默地听着这一切。原本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目光从最初的漠然,逐渐变得复杂、深邃,接着是狂喜。
她符合资格!服役百年,她符合这个条件!她是这座军营中极少数符合条件的人之一。
她能够加入黑守卫,她能够继续战斗,她能够站上更高的战场。她甚至,能够改变自己的人生。心跳加快,血液在血管中翻涌,她的手指缓缓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的呼吸变得沉重而急促。
或许这是她的机会,或许这是命运的最后一次眷顾。
她应该抓住它。
她必须抓住它。
但……她真的想要这条路吗?
她沉默了,眼神游移不定,心中充满了挣扎。
成为黑守卫,意味着更高的荣誉,更精锐的训练,更严格的纪律,更凶险的战场。黑守卫的职责不仅是战斗,他们是巫王的利剑,是守护王权的影子。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必将面对最残酷的敌人。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黑守卫的身上,落在黑守卫沉稳的姿态上,落在黑守卫手中的战戟上,落在那片黑色披风之上。
黑守卫们没有犹豫,没有迷茫,他们的眼神坚定如钢铁,他们的信念如同远处的黑塔般不可撼动。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双眼中的挣扎逐渐消退。她不想退缩,她不想让自己沉沦,她不想让自己在迷茫中消亡。
这一刻,瓦希斯终于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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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同河流,不停地向前流淌。
瓦希斯成功了。
考核并没有像那天的百夫长选拔一样,用那些充满刁难与策略性的题目考验她的思维,而是回归了最原始的衡量方式,武技对决。
得益于两次戈隆德之战的经历,直面过大魔的她有着直面黑守卫队长的勇气,虽然她最终还是失败了,但她的战意毫不动摇。她展现的勇气和斗志赢得了寇兰的青睐,她成为了一名黑守卫。
她的身份迎来了华丽的转变,她终于站在了新时代的浪潮之巅,终于攀上了属于杜鲁奇的荣耀高峰。
但很快,黑守卫内部也展开了新的招募,她将注意力落在其中一项:医疗体系。
医生?更准确的说是军医,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这个职业扯上关系。
当她把这个念头告诉刚认识不久的同伴时,换来的只是放肆的嘲笑。
“哈哈,你?当医生?你想用你手里的匕首去缝合伤口?开什么玩笑!”
瓦希斯没有反驳,她知道同伴们为什么会笑,甚至连她自己,最初也觉得荒谬。
可越是想,她就越觉得……也许这才是她的出路?因为她知道,她并不擅长指挥,她的武技也就那样,她的实力在黑守卫中是垫底的存在。
她之所以能进入黑守卫是因为黑守卫需要扩充,而她的服役年限满足条件,她也展现了被认可的勇气,但以后呢?随着扩编,以后还会有人加入黑守卫,比她更强,更勇敢,她很难去竞争,或许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一名黑守卫士兵,很难再向前迈出一步。
她想要找到一个位置,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
得益于百年服役经验,她会解剖,会精准地找到器官的位置,会在敌人惨叫的时候剔除血肉,而不伤害要害……
在返回纳迦隆德前,她所在的部队负责戈隆德的收尾工作,没有去参加哈尔·冈西之战。那段时间,她每天的工作就是清理俘虏,客串屠夫的角色,将俘虏、尸体身上的可食用部分剃下来,这段经历强化了她的技艺,让她知道如何更精准地切割要害,如何一刀斩断骨骼。
如果她的双手曾是杀人的工具,为什么不能变成救人的工具?
做出决定后,她递交了申请。
第二天,她便被安排到了一处特殊的训练营,她站在桌前,看着摆放在桌上的尸体,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锋利的刀刃划破皮肤,血肉分离,内脏暴露,这样的景象,她再熟悉不过了。她的刀刃落下的方式,依旧精准,但却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缝合,为了重塑。
她的手比许多人都要稳,她的针线也没有一丝颤抖,她低头,将线收紧,打结,剪断。
考官在旁观察着,没有表扬,也没有责备,只是淡淡地在记录板上做了标注。
但她知道,她通过了。
从那天起,瓦希斯便不再只是一名普通的黑守卫士兵,她成为了一名在近卫军中行走的战地医生。
她依旧穿梭在战场上,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职责不再是屠戮,而是救治。她不再剥下敌人的皮肉,而是用缝合线修补士兵破裂的伤口。她的手依旧握着刀,但那不再是收割生命的利刃,而是拯救生命的工具。
她的存在,不再是恐惧的象征,而是一种新的希望。在这个充满变革的时代,她不再是战争机器,不再是刽子手。
她,瓦希斯,是一名精通医术的战地医生,是近卫军中最锋利的手术刀之一,是死亡与救赎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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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杜鲁奇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的衣服整洁,明显精心打理过,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喃喃自语。
如果此刻有人靠近,仔细聆听,就会发现他念叨的,都是航海的术语,潮汐计算,风向判断,船帆调整,甚至是如何在暴风雨中稳住船身的要点。他就这么站在那里,目光放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一具被遗忘的雕像。
纳迦罗斯大舞台在纳迦隆德如火如荼的展开,陆军被层层、反复筛选,但海军这块迟迟不见动静,仿佛被刻意遗忘了一般,但这不意味着听到各种风言风语的水手们不做着各自的准备。
专注的他没有注意到哈琳娜和费加尔正缓缓靠近。
哈琳娜停下脚步,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出神的男人,她的丈夫,一个已经消失在她生命中十五年的人。她原本以为,自己见到丈夫时会有无数话想说,或者是责问,或者是愤怒,又或者是释然。但当她真的站在这里,看着那个沉浸在自言自语中的男人时,嘴唇却只是在无声地颤抖,什么也说不出口。
费加尔站在母亲身旁,目光带着好奇,也带着陌生。他的记忆里没有这个男人的身影,甚至连片段都谈不上。他知道这是他的父亲,但那又怎样?他的父亲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名字,一个来自母亲偶尔提起的、带着些许怨气和叹息的名字。
时间在沉默中缓慢流淌,最终,哈琳娜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闷的气氛。
“费加尔!”
男人的喃喃自语戛然而止,身体猛地一哆嗦,他缓缓转过身来,像是从梦境中被惊醒,眼神里带着几分迟疑,仿佛站在不远处的哈琳娜是一道他不敢触碰的幻影。他的嘴唇开合了几次,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哈琳娜。”
没有拥抱,没有欣喜的重逢,没有泪水汹涌而出。
只有一声嘶哑的呼唤,带着岁月的沉重和说不清的情绪。
哈琳娜苦笑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发白。她松开手指,抬头看向大费加尔,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
“你还活着。”
大费加尔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伸出粗糙的手掌,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茧子,手指关节因长年操纵缆绳而显得僵硬,但最终他是收了回去,他点了点头,嗓音沙哑得像是被海风侵蚀过的木桩。
“是啊,我还活着。”
然后,沉默再次笼罩了他们。
最终,是大费加尔的目光从哈琳娜身上移开,落在了站在哈琳娜身旁的少年身上。他眯了眯眼,仔细端详着费加尔的五官,眼神里有些迟疑,有些探究,甚至带着某种不确定,更让他吃惊的是穿在费加尔身上的新式军装,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是……”他的嘴唇微微开合,最终缓缓问道。
还不等他说完,哈琳娜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他是你的儿子!”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一些,像是一道闷雷在海风中炸裂。
她的眼神里带着愤怒,带着委屈,甚至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伤痛。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像是在强迫自己冷静,但语气却还是难以克制地锋利起来。
“你敢问这个问题?你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他?!”
大费加尔微微一颤,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地刺了一刀。他的嘴唇紧紧抿着,想要反驳,那双经历了无数风暴的眼睛里,涌现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但最终化为了叹息。
费加尔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在父母之间游移。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从未在他生命中出现过的男人。他能感觉到母亲的怒火,但他也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是不在乎他。
只是,不懂该如何面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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