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2 / 2)
白露既说“食不言寝不语”,在她说完之前,一家老少谁也不敢动筷。
如故因是个女使,无权发话,只是冷笑:这位大少夫人也是好笑,自家谮越违礼了不自知,还好意思大谈规矩道理。
林大郎倒是给自家娘子使了个眼色,奈何白露压根不理,他也颇无可奈何——有时他不免觉得,自己兴许是把哪位公主娶回家来了。
林二郎先是为自己的难题发愁,想来想去突然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光棍一把,当下搁了心事,准备先吃再说。抬头一看,人人都在听白露训示,自家娘子更是被她拉着教训,心下不由大恼,将桌案一拍:
“说个鸟啊,林苏氏,你还让爹娘吃饭不吃?”
众人俱被他吓得抖了一抖。
白露脸都气白。
林大郎想着自己总该护着自家娘子一二,刚要开口,苏缚却已做得个诚惶诚恐的模样,将话头接了过去:“官人恕罪,妾身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坏了爹娘爱护的心思,是妾身的不是。日后还请爹娘、大哥大嫂多多指正,才好遵圣人之言,从孝顺之理。”
这一番夫唱妇随,林二郎训得个煞有介事,苏缚装得个知错能改,都把个指桑骂槐演得入木三分,可谓默契十足。
只把白露听得脸上青了又红,红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似唱戏变脸一般。
她忍无可忍,霍然而起,拂袖要走。
林大郎一把拉住了她:“娘子,就要认亲了,你且把饭吃了再说罢。”
白露摸着肚腹,气哼哼地道:“我身体不适,先回去歇息了。”说罢,也不等林员外夫妇开口,便趾高气扬地离去了。
林大郎忙追上去哄,白露只不听。
片刻之后,林大郎独自悻悻的回转来,掩饰地道:“她如今情况不比寻常,身体不适,亲戚们想必也会理解。我代她解释解释便罢。”
林夫人点点头以示应允,还吩咐了下人将饭菜送去她房中。
林员外也装模作样的问是否需要请个大夫。
林大郎当即着人去请来,只是堂中人人都知晓,这大夫其实是请给亲戚们看的。
众人用过饭,稍事整理,径直去见亲戚们。
林大郎先行替白露告了罪。
一众七大叔八大爷、七大姑八大姨济济一堂,知道白露的贵重,自不计较,个个笑脸盛放。
林员外亦是志得意满。
苏缚这新妇容色超绝,端庄识礼,整个清平有哪家的媳妇子能及得上?从前许多人背地里想看他家二郎笑话,如今管教他们羡慕嫉妒、抓心挠肺去。
他却不察,亲戚们虽则笑容满面,打量新妇的眼神却个个带着古怪。
说来都是洞房夜听壁角惹的祸——这些子人听壁角惯了,也算见识过各式不同的新嫁娘,羞答答不敢发声的有,扭扭捏捏勾搭自家官人的有,被那不知怜香惜玉的粗人弄得哭哭啼啼的有,便是洞房夜夫妻两个置气吵架的也有……
但新嫁娘毕竟是些黄花闺女,再如何也多少有些矜持。
如苏缚这般“奔放”的,他们还是头一遭见到。
说来这位林家新妇端的是个天地间的造化,冰肌玉骨,羞花闭月。人前端庄大气,似那庙子里的观音菩萨,谁知人后竟如此浪得慌,连林二郎那废人都不放过,“坦诚以待”勾搭人也就罢了,竟还不知羞的放言要“大战三百回合”,且把那林二弄得死去活来,几乎要下跪求饶了。
也把听壁角的几个弄得难以自持,个个忙慌慌地赶回家去找自家老婆、汉子泻火不提。有好事之徒将之传作笑话,这一夜,却也不知多少汉子肖想着这位林二少夫人,寤寐难眠。
如今亲眼见识了庐山真面目,一干人等都禁不住地想她若褪去此时矜重礼敬的模样,摇身一变,化作媚眼迷离、春水似的妖姬,又该是何等的销魂。
于是,一面可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一面又鄙视这位林二少夫人的放荡。
笑的、闹的、可惜的、鄙视的……混杂一处,倒是显出一种异样的和谐。
正在热闹的时候,那白露突然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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