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刀(2 / 2)
林二郎趁机捧道:“娘子果然好本事,那如故恁地傲气,也被你调-教得恁般识趣,我林二何德何能竟娶得如此贤妻,当真是三生有幸。”
如故虽然掩了门出去,其实与巧云一道都在偷听。两人听到此处,俱都一阵恶寒。
苏缚笑看着他,也不说话,只端坐下来,坦然拿了他的茶来喝,喝完才道:“官人无需如此,也免得外人看见,令我背负恶名,今夜便由官人做主便是,妾身绝无怨言。”
她那话说得温顺无比,林二郎却哪里敢当真,甚是殷勤地替她添了水,又涎皮赖脸地凑上去哄她:“我素知娘子是个贤惠懂事的,最晓得夫为妻纲的道理,定是断断不会少了官人我的用度。”
苏缚姿态优雅的揭开茶盖,轻轻吹了一吹,朱红的樱唇再微微撅起,抿一小口,与那碧色的茶水相映一处,当真是秀色可餐——可林二郎眼下何尝有心思赏人?
“雨后的龙井总是差点儿味道。”她不急不缓的端茶、品茶、评茶,就连搁个茶也是飘若飞羽,缓缓而落。
林二郎见她如此作派,只道她一朝小人得志、见财起意,要拿了鸡毛当令箭,苛刻于他,当即沉下脸,将袖子一捋,做出往日惯用的恶人相,吓她道:“林苏氏,你不要给脸不……”
苏缚一口打断他:“官人的意思我都明白。”
林二郎一口气聚在喉间,还未来得及痛快地吐完,就被苏缚打断,霎时冲过“不”字唇型的小口,喷成了一个悠悠的屁声。
巧云一个没忍住,“噗”地笑出声来,如故忙拉她跑了。
林二郎那是何等厚颜无耻之人,半点儿不脸红,装腔作势地吼道:“巧云你单吃干饭不干活的么?哪里的野猫放进了院子里来撒野,还敢嘲笑你家郎君我。给我逮住了,打断一条腿!”
说罢,又转头来对苏缚笑道:“你说怪不怪,如今猫儿都成了精了,笑得跟人一个声儿。”说罢,又把话一转,“哦,我都忘了,娘子方才要说什么?”
苏缚垂眉道:“夫为妻纲确实是圣人之言,妾身不敢不从,是以官人有言在先:男子汉大丈夫,绝不食言,若是还发蠢将床让与我,今晚吃那腌臜物给我看——妾身理当恭从才是。”
林二郎讪笑一声,腆着脸道:“娘子当真好记性。不过,你也知道官人我眼下是残废之身,哪算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那话不过说说玩的罢了。”
偷偷回来偷听的如故暗中啐了一口:他倒也好意思说。
苏缚也不是非要跟他计较这个,颔首道:“这么说,今晚的事务还是由妾身来安排了?”
“是是是。”
苏缚一顿:“那腌臜物……”
林二郎当即白脸一黑。
苏缚又悠悠地道:“不提也罢了。”
他将将露出笑脸,又听得自家娘子补刀:“不过,用度之事,待回门之后再给官人罢。”
林二郎一腔火气又被她撩起,怒问:“这是为何?莫非你还想私吞了银子不成?”
苏缚一时含怨带嗔,楚楚可怜地叹口气:“官人心中,妾身就是这样的人么?”
林二郎一缓:“那为何非要等回门之后?”
苏缚抬起头,柔柔地道:“官人且替妾身想想罢。爹娘将我们这房的银钱都交与我手,这一月来的吃穿用度、人情往来等诸多花销都在其中。
“我初来乍到,也不知究竟要多少钱才能敷得过去,一旦有什么闪失,害得我们这房连锅炊都断了,岂不是妾身之过?大嫂那样重规矩,届时还不知要怎样教训我呢!
“官人,便给我几日理理账目,妾身总不能一出手就丢官人的脸罢?”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林二郎对自家大嫂也颇看不惯,并不想由得她欺负到自己这一房来,便软了一口气,道:“你说得也有理,如此,便先给我一贯钱来,将就应付三日。”
苏缚狡黠地眨眨眼,说玩笑话似的道:“也罢,只要官人应诺,将腌臜物吃了,我便把一贯钱拿来。”
林二郎再次蔫蔫的败阵而出,心底发愁自家这娘子实在不好对付,软硬都能吃,文武都不惧,磋磨起人来跟把软刀子似的,看似柔柔绵绵,却磨得人生疼,也不知要怎生才能压过她一回。
他没精打采地想着心事,待走了几步,猛地想起一件事来,顿时叫声“失算”,而后飞快地往原路跑去,气势腾腾地要跟苏缚理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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