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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问(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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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缚怅然长叹:“我所知道的男儿大事,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林二郎君也是大好的男儿,莫非只知道翻弄内宅阴私,赚些无良之财?”

这第二问,恰如当头棒喝,直打得林二郎手指微颤,喉头发僵,一个字也回答不出。

苏缚缓缓又道:“如今战乱渐平,昌平初显,北方虽还不算彻底平稳,然本朝自□□始就劝农兴商,积十数年之功,已是初见成效。目下,做什么营生都能赚钱;若肯动脑子,手脚勤快,财源滚滚亦是不难。

“我与你打赌,所图者其实并非激将。我只是想知道,我所嫁的郎君究竟有何志向?若其后是昌平之世,他可能一展身手?我苏缚余生,他可堪托付?”

连续三、四、五问,好似三座大山压下来,问得林二郎摇摇欲坠,蹭蹭蹭连退三步。

苏缚却不放过他,步步进逼、咄咄逼人:“你说我既嫁了你,日后生生死死都是你的人。那我便来与你说说这嫁鸡随鸡之道——

“你若想兼济天下,我就尽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你若想独善其身,我就陪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你若胸无大志,只愿浪荡人世,也但说无妨,我苏缚自有本事,不需奢望于你,当可自谋生路来养活你我。

“是以今日,请官人给妾身一句准话,妾身也好知道今后该如何自处。”

如水凉夜中,苏缚轻轻一福,风起裙动,恍若飘飞,衬得那纤细的身姿尤其轻盈。

而她这第六问,却是字字千钧,万难承受。

林二郎混迹市井多年,最会卖弄嘴皮,一手乾坤大挪移、一手太极功夫耍得是炉火纯青。

此刻,他却突觉口讷言钝,半招也使不出来了。

无他,只因他心中憋着一股邪火,一股闷了多年到今日才烧起的旺火——天下人瞧他不起也就罢了,可苏缚是他的正经娘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小瞧了去。

他猛地挺起胸膛,走到苏缚面前,似恨似笑地磨了磨牙,竖起手指道:“你说了这许多,无非是讽我做不来正当营生、养不起你这个祸害罢了。也罢,我林二就露两手与你看看,也教你这个妇道人家知道知道你男人的本事!”

说罢,人便如一阵飓风般摔门而去。

院子里的下人一早被如故严加叮嘱,都蹲在自家房里,与林二郎、苏缚的寝房离得远远,虽听得这边隐约有动静,却是谁都没露面。

只有巧云回来时经门房招呼,一直守在院门口,这时突见主子愤然跑出来,喊他几声,却头也不回,理也不理。

她不禁瘪着嘴怨道:“还说我前怕狼后怕虎,你自己倒跑得跟见了鬼似的。”却也只能认命地跟上去,心头盼着二少夫人早日把伴当给林二郎找来,她好从此松快。

苏缚默然立于中庭,良久不语。

半晌,如故靠近前来,轻声道:“如故已跟着过去了,府门那边早打过招呼,今晚不会放人出去。二郎君便是一时发狂,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苏缚“嗯”了一声,转身回屋。

如故却又唤了她一声,问:“三娘子,二郎君真的会因此洗心革面么?”

苏缚转过身,笑了一笑,无比温柔:“他洗不洗心,革不革面其实于我们并无关紧要。我说这些话,主要是想他安分一些,最好找些正经事做,也免得无聊生事,妨碍我们做事。不过,若他是个有造化的,能听进这逆耳忠言,洗心革面,那我们也算是报过林家之恩了。”

这话便算是暂时给林二郎做的了结了。

如故知道苏缚从明日起便会丢开林二郎,开始着重料理经营之事,便也不再提他,转而道:“三娘子,大郎君那边,虽则被二郎君吓了一吓,但我以为他贼心不死,还会卷土再来。我们不得不防。”

苏缚问:“你如何能肯定?”

如故道:“自今日大郎君与我说了话后,我就有所怀疑,于是稍微找人打听了一番。

“大郎君不纳妾室、不收通房,并非因为伉俪情深,而是因为林家对大少夫人有所指望,他不敢轻易触怒于她。但因大少夫人自觉低嫁进来,惯常颐指气使,他其实早有不满。加之如今大少夫人有孕在身,而二郎君只讹了他几个钱,他恐怕会贼心难息。”

苏缚漠然道:“他若真有这胆,你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如故应声“是”,又道:“三娘子,天色已晚,早日歇息罢。”

苏缚回头看看夜空,突然问道:“如故,你说林二受我一激,现下会做什么呢?”

如故怔了一怔,随即撇嘴道:“我想无非就是买醉胡闹之类罢,明日醒来又都抛之脑后。”

苏缚却深吸一口气:“若仅止于此,那他也不足以畏了。不过,我总觉得他之所为可能会大出我们意料。”

如故奇道:“为何?”

苏缚晃晃头:“没有理由,直觉而已。”

巧云若听了主仆二人的话,定会更为佩服二少夫人:这林二郎所作所为果然大出如故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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