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骨头（1 / 2）

紫鸢被困在流霜洞已半月有余。

江离虽然以魔石和魔血复活了她，但紫鸢毕竟属于妖类，还需要在魔界待上一段日子，通过魔气的滋养适应这个新的身体。江离不忍告诉她真相，只能连哄带骗地把她稳住。

尽管江离把水沐花都中的摆件和玩物都复制到这里，可那毕竟是幻术。紫鸢在日复一日的囚禁中闷闷不乐，于是江离每天到流霜洞看望她一次，换着花样地带去新鲜的玩意。他小心谨慎地隐匿自己的行踪，却仍然承担着极大的风险。正如天阔先前所说，罗生国可是有几千双眼睛在盯着他。

这天，江离和往常一样来到流霜洞。紫鸢正透过木窗看向外面，眼底满是寂寥和茫然，仿佛坐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躯壳，而灵魂已经游离在虚无之境。

江离半跪在她身侧，将手里的东西摆在案台上：“这是用烟山山泉煮出来的茶，还有广陵如意斋的糕点，鸢姑娘可以尝尝。”

紫鸢转过头看向他，内心五味杂陈。她知道江离对自己很是耐心细致，可她实在不想糊里糊涂地待在这间小小的卧室里。她斟酌着字句：“小尉，这些日子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只是我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江离沉默了片刻道：“姑娘放心，等在下找到恰当的时机，一定送你返回烟山。”他倒了杯茶递过去，“先别想那么多，喝杯茶吧。”

紫鸢往后退了退：“恰当的时机？你总是用这句话来敷衍我，究竟是在隐瞒什么？”

江离握起紫鸢的手，硬是把茶杯塞给了她。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和苏业承同样有习武之人专属的薄茧。紫鸢低垂着头，佯装犹豫的样子，暗中催动术法窥探他的过去，企图找到脱身之法。

后来，紫鸢每每想到这个场景，仍然会觉得不寒而栗。

——因为她看到了人世间最残忍、最丑恶的一面。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抖，强烈的恐惧感让她窒息，连抽出手的力气都没有。江离察觉到异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鸢姑娘，你在做什么？”

杯子从紫鸢手中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茶汤无声地徐徐蔓延。紫鸢对上江离的眼睛，颤抖地开口道：“你……你是魔界的人？”

江离脸色骤变，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你都知道了？”

紫鸢本能地站起身，想要逃脱他的桎梏，可是脚刚着地，江离就把她推倒在床上，整个人都压了上来。

挣扎中，紫鸢左肩上的衣服滑落下来，露出了纤细的锁骨和小片光洁的肌肤。两人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给彼此，柔软的触感让欲/望瞬间涌上头顶。江离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沉溺在她美丽的眼睛里，想要更加靠近这个一直刻意保持距离的女子。

缱绻旖旎的氛围中，紫鸢却在经受凌迟一般的折磨。大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中，有的人痛不欲生，有的人苦苦哀求。嚎叫，挣扎，绝望，泪水……所有的一切汇聚成嗜血的笑容，和眼前这张饱含深情的面孔重叠起来。江离越是用力按住她，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紫鸢双眼噙满了泪水，声音嘶哑地变了调：“不要——放开我，你放开我！”

江离进退两难，他不想让紫鸢看到那些血腥的过去，却又不甘心就此松手。犹豫之间，紫鸢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把江离推开，然后蜷缩在角落里止不住地痉挛。

江离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道：“鸢姑娘，你害怕我？”

这句话一出口，他就自嘲地笑了笑。试问哪个姑娘家得知他用狠毒的手段杀了那么多人，还会平心静气地与他喝茶聊天呢？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江离反而释然了。

“不管姑娘刚才看见了什么，也不管姑娘是否相信，在下都永远不会伤害你。这是对你的承诺，也是……对苏公子的承诺。”

紫鸢惊魂未定，心脏狂跳不止，那是江离用自己的半颗魔石换来的。正因如此，无论余生世事变迁，他始终会在紫鸢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江离带着有些自欺欺人的慰藉，在这段本不该奢求的关系中黯然退场。

从那天起，江离再没有出现在紫鸢面前。

紫鸢也很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只要她闭上眼，那些暴戾残忍的画面就会映入脑海，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日渐消瘦下去，情绪也近乎崩溃。

每到失眠时，紫鸢都会玩垒积木的游戏。她把许多长方形木块堆积起来，然后从下面抽出一些放到顶端。为了不让积木倒塌，她必须百分之百地集中精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短暂的安宁。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紫鸢的事情还是被舜英发现了。

那天紫鸢刚把积木摆好，舜英带着天阔和司童护法的徒弟会蓬闯进了流霜洞，还有一小队人马守在外面。紫鸢正要开口质问，舜英便一脚踢翻了她身前的案台。

紫鸢堪堪躲过，猜出他们也是魔族之人：“你们要干什么？”

舜英冷笑一声，伸手打了个指响。房间里的家具、摆设如碎屑般散落，显露出原本冰冻三尺的模样，周围立刻变得空旷起来。

紫鸢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些变化，舜英冲会蓬扬了扬手：“杀了她。”

会蓬得到指令，举起斧头就向紫鸢砍去。他向来看不惯江离，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把柄，因此急不可耐地想在舜英面前表现一番，借机把江离拉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