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3（1 / 2）

修尔并不介意自己被当成疯子, 他站在棋盘的最中央, 抬头能看到刺眼的白色灯光，身边跪趴着恐惧的士兵, 再远一些是数不清的尸体和头颅，浓稠的血液混着黄土, 惨白的脸上死不瞑目。

他闭上眼, 深深地吸进了周围的空气, 其实魔神心脏让呼吸变成一件非必要的事, 但他还是想要更深地感受当下。鼻腔里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时间在流逝，高温使尸体与血变质，散发出腐败的臭味，再过一段时间，这里就会引来无数嗜血的虫兽。

空旷的场地血流成河，尸体堆积，这张所谓的棋盘与现实是何其的相似。所有人都是一枚棋子, 没有人逃脱得了命运的规则。

当第一次听说围棋这种游戏的时候，修尔对此几乎赞叹出声。没想到在海洋的对面, 竟然还有这么有趣的发明, 如此贴近人生, 如此讽刺人生。

没错,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下围棋, 他能从路易斯那里得到的讯息没有遗漏这些越洋者各自的爱好, 可以说, 今天的棋局就是专为他们准备的礼物。

场上的杂音连续不断地传来，士兵们的哽咽，颤抖，哀求，退缩，组成了悲伤的背景，而修尔感受够了这番惨痛之后，再次睁开了眼，向客人们微笑。

“各位，考虑时间到了，所以要清理吗？”

他的心脏是停滞的，表情是凝固的，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如果人真的有内心的话，内心中的那个他大概只能被关在其中冷眼旁观吧。

修尔从很早就发现了，他对善恶是非没有明确的观念，也没有那么容易感受到悲伤或是喜悦。原本，他有家人教养他成长，虽然几经磨难，他也依旧遵循着家人的规束行事。当他遇见佩拉之后，一次次的相遇和长时间的相处让他感到这些都是值得的，然而，就在他确定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的时候，命运又残酷地彰显着那绝对强大的力量。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所有的悲伤，痛苦，幸福，喜悦，统统随着佩拉的离去被放逐。

算了，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只要把事情做完，他总有一天会与罪恶一起被埋葬，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会想着佩拉的脸庞安然沉眠。

修尔的视线掠过无数浸在血泊中的尸身，看向被判为死棋的其中一名越洋者，对面的“白棋”人数比围在他身边的“黑棋”来得多，修尔沉浸在浓郁的血气中，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眼神毫无起伏。

“所以，我马上就要死了吗？”

“死棋”犹塞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可以悬浮在半空中打坐，他似乎很不喜欢沾上血水，还特意在周身设置了结界以防被血液溅到衣服上。

此刻，他睁开眼睛，腿上的教典被小心地收起，他站了起来，脚尖点地，慢慢落到地上。

“闭嘴，犹塞！”

昌西首先叫出了声，他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的躁动眼神盯住修尔，杀意明显。

倒不是他对犹塞的命有多看重，而是就这样被杀了一名成员，那他们脸上都无光，到时候伽罗德回来，该怎么说？最麻烦的是，修尔有本事杀一个犹塞，就有本事杀他们其他人！

难道就要死在这种智障游戏上？开玩笑……可是如果不遵照规则，难道还要耍赖不成？

哈！被人说成怕死的胆小鬼，这里可没人乐意听一句这种话。

修尔从怀里掏出一块白帕抹去脸颊上的星点血迹，淡淡道：“这是规则，你们不会想反悔吧？”

兰德尔握紧毛笔，只听帕特里克变身的瓢虫道：“你别是想杀了那小子吧？别冲动！如果你动手，其他人也会拦着你的。”

确实，按照他们的个性，比起死亡，这些家伙，也包括他，在乎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人愿意去死，可是也没人会承认自己玩不起……明知道这就是对方的圈套，却被卡住了最微妙的部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踩在圈套里，可真是骑虎难下。

“那现在怎么办？”

之所以两名策士会跟着兰德尔，就是因为兰德尔是这群人中最能听得进话，也最不容易冲动或固执的。他向策士询问的举动也正好说明了这点。

片刻，两只瓢虫飞了起来，光晕闪过，他们都恢复成了人形。

康罗伊上前一步，对修尔道：“我愿意替代他的位置，这样可以吗？”

以命换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兰德尔惊愕过后，没有阻止他。

策士在团体中的位置没有武士来得有用，如果有牺牲，显然也是他们来承担更加合理。

修尔没有对帕特里克和康罗伊的出现表现出任何惊讶，他看了一会儿康罗伊，微笑道：“不行呢，规则里没有这一项。”

他的拒绝直接点燃了其他人的愤怒，蟹衣的钢足重重地撼地，使他周遭十米范围内都出现了小型地陷及地裂，不过，他吼出的话却不是冲着修尔去的。

“犹塞！你不肯死的话我就送你一程！”

听见他的话，犹塞握紧了胸前的十字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吾主明示，我不能死在这里，如果你执意要杀我，我只能杀了你。”

昌西气得发疯，大吼：“你们他娘的能不能别吵了！”

胡桑却抱着剑冷冷发言：“愿赌服输，天经地义。”

女人意味不明的冷哼声响起，芙妲的脸色很不好，她非常嫌恶地穿着高跟靴子踩在血泊里，看向修尔的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警惕。

“一群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