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6（1 / 2）

诺伍德这个名字是从什么时候变成噩梦的呢？对于诺曼森兄妹来说,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厄加的历史源远流长, 从建国之初起，就能找到诺伍德这个名字。奇怪的是, 这个名字就像是厄加的影子一样，始终躲藏在历史的阴影之中, 明明存在了许久, 却鲜少有人知道它代表了什么。

可能是厄加实在太古老了, 也可能是贵族姻亲实在太庞大, 堪比博物志那般厚的族谱记载了开枝散叶后可怕的脉络分布, 人名成了符号，叠满了整棵毫无生命感的母树。

就算出现了相同名字的人又有什么稀奇的呢？有的时候，一个名字从父辈开始甚至要传上十几代人，每个贵族的名字都长得分成十几二十几段音节。

所以，诺伍德始终用着他的本名，然后不断地改变他的母族尾缀，他挑选适龄的年轻人, 用他们的灵魂为自己献祭，再占据他们的身份。他靠着这样的禁术, 活了不知多少个春秋。

诺曼森兄妹也是很久以后才知道, 他们是被怎样可怕的一个怪物盯上了, 这个怪物的真实年龄, 恐怕从第三纪元开始, 横跨至今。

虽然他们已经是妖怪一样的年龄了——以百年为计量年岁的单位, 这已经超出普通人类的范畴了——但是对比那位“先祖”级别的老怪物, 他们真的不算什么。

那是几百年前的事了，玛格丽特和劳伦特是双胞胎兄妹，他们和其他贵族家的小孩没什么不同，从小学习贵族课程，包括礼仪，文学，音乐，魔法，骑射，以及很多十分“高贵”的内容。他们享有丰沃的物质条件，生命中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各种晚宴和派对，以及在魔法学院中学习。

玛格丽特需要考虑的事很少，除了和别家的小姐争风头，就是怎么获取心仪的男孩的爱慕。她的哥哥劳伦特更喜欢读书，那是因为劳伦特的魔法天赋在他们这一辈上都算得上出类拔萃，身为胞妹的她只觉得与有荣焉。

直到，她无意中偷听到父母与一位亲王的谈话，他们很看好劳伦特的天赋，时间快要到了，那位大人选择的是劳伦特。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后来，劳伦特被从家里带走了，玛格丽特做了一件这辈子都不会更聪明的事，她跟了上去，然后……就被发现了。

她害怕极了，后来理所当然地，她死了，死在冰冷的魔法阵里，灵魂被火焰灼烧，她感到她在被分解。

原来，那些人把她和劳伦特搞错了，她替代劳伦特承受了他的命运。劳伦特当然也没有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他凭着智慧到处逃亡，在穷途末路之际遇到了一名亡灵法师。

他始终带着妹妹的尸体，那是一场无尽的寒冬，也幸好是漫长的冬季，玛格丽特的尸体才没有那么快腐烂。

亡灵法师想要获取玛格丽特的尸体炼阵，劳伦特答应只要被其收为徒，就将流着厄加血脉的尸体交给对方。后来，他学会了亡灵法师的本事，杀了对方，又用学会的东西“复活”了玛格丽特。

对一名亡灵法师来说，死亡只是一种常态，所以真正要杀死他，那可是一件十足麻烦的事。你得把他分裂在何处的灵魂碎片找到，再毁灭，也许是这个过程花费了太久的时间，玛格丽特被找回来的灵魂已经不再完整。

他的妹妹受了太多苦，哪怕劳伦特已经把灵魂献祭，成为了一名亡灵法师，他永远不会再跳动的心脏也会感到痛苦。

他们都受了太多苦，残忍的命运让他们的人生面目全非。

而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因为有一个叫诺伍德的人，他操控着厄加，他存在了几个纪元，他的禁术需要灵魂献祭，需要身份替换，他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诺曼森兄妹只是这个每过几十年就要循环一遍的既定程序中微不足道的材料而已。

他们的父母是知情人士，他们付出劳伦特，也能得到应有的好处，甚至这是一种变相的肯定，他们的基因养出了一个好孩子。

荒谬至极。

原来他们命运的转折是这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所有人知情或不知情都默认下来，他们太微不足道了。

然而他们的人生呢？他们的生命呢？一切都毁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憎恨呢？为什么…不复仇呢。

诺伍德必须死，厄加太庞大了，劳伦特和玛格丽特并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撼动它，但他们会一直复仇，直到燃尽灵魂。

亡灵法师能做的事可多了，现在，该是厄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故乡，没有生命，只有彼此腐烂的躯体，和风中残烛般的灵魂，紧紧依偎在一起。

修尔没有打扰这两位亡灵法师在一起的时间，在商议完毕计划后，他的人都不会轻易踏足两人居住的领域。因为他们只适合和死亡相伴，任何生人靠近都是对他们的打扰。

玛格丽特和劳伦特是悲惨的，可是谁又不是悲惨的呢？

修尔淡淡地从窗看向无边的沙海……因为，这个世界是错的。

桌上放着莉莉丝传来的最新消息，毕索醒了，教廷开始行动，龙骑士的归来为遭遇危机的帝国力挽狂澜，那些叛乱被平息了，就在莉莉丝写下报告的前一天，帝维纳已经与堪斯纳尔接洽了。

这一切都没有出乎修尔的预料，背叛的种子已经埋下，就算旧势力的强大是顽固的，那也只是暂时的。

他的眼中映出了太阳的模样，光明神，又能忍到几时呢？

当对神明来说最重要的信仰力量不再纯正，信徒开始动摇，不再借用神主的力量，那神明在神界也该坐不住了吧。

厄加出兵攻打沙国，国内情况开始稳定的帝国眼看又蠢蠢欲动着想要出手，毕竟他们中间还新仇旧恨真不算少，最近又添了越洋者这笔账。

不过，修尔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帝国不是刚乱过吗，那就让它再乱起来就好了，这样它还有什么精力管闲事呢？

他的手指摩挲过大陆地图，最后停在了那一块荒芜的北方土大地……

冰原。

凛冬之主。

冰霜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