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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糕( 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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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哪里还有什么体面?”何大太太闻言不禁垂泪,“蕙儿啊,娘就只靠着你和你哥哥了,你们可千万要给娘争气呀!可千万别听你祖母的话,什么‘女孩儿只要识得几个字便够了’,那是乡下人没见识的话。娘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托人请来卫先生——人家以往只给三品以上人家的闺秀授课。为了还请托的人情,娘可送出了一尊一尺高的白玉观音像呢!卫先生学问好,女红又极为出色,还精通京城高门大户的规矩,你可都要学来,万万松懈不得啊!”何大太太为了把女儿培养成出色的淑女,可真没少花功夫。只是何蕙显然对母亲的这一番话听得腻了,皱着眉头道:“晓得了!蕙儿哪里有半分偷懒。前晌儿病着的时候,我还每天临几张大字呢!娘怎么不心疼我?”

“你个小没良心的——”何大太太竖起尖尖一指戳向女儿的额头,“我不是吩咐了厨房里天天炖燕窝雪耳梨汁给你,你吃过就忘啦?”

“不过一点子槐花末样的燕窝罢了,娘还真稀罕呀?”何蕙不屑地撇撇嘴,“卫先生说,京城里那些个侯府,拿燕窝漱口来着,那才是真真的大家做派呢!”她说罢,一跺脚,竟先走了。气得何大太太在后面追骂:“好!等你嫁到了侯府做侯夫人,我也沾沾你的光,日日拿燕窝漱口!”

那边何大太太追着女儿离开了安怡居,这边何老夫人又吃了一块重阳糕。

“这糕里红红绿绿的是什么?我瞧着像是果脯,可又没有果脯那么腻甜。”老夫人微眯着双眸,细细回味。

“虽不是果脯,可老太太猜的也差不离——是果子干。听说是庵里的小尼姑们在冬山上趁着新鲜自家采摘自家晾晒的,供佛也是上好的呢!”刘婆子赶紧把打听到的一一道出。

“可我嚼着并不像是果子干。我年轻那会儿,牙口好,硬邦邦的果子干吃着一点儿也不费劲。现在可不成喽!一口糟牙,但凡硬点儿的都咬着累。不过,你既说这是果子干,可我吃着软软的,咬起来可轻松得很。”老夫人诧异道。

“这便是这糕的妙处了!”刘婆子笑吟吟地赞道,“我听空依小师傅说啊,这果子干要先拿盐水泡过数次,再在冰糖水里浸一整夜,然后上蒸笼用小火蒸足五个时辰,待蒸透了,方才切碎了做馅呢!这样做出来的果子干吃口绵软,又保留着些嚼劲儿,还不失果子的风味。”

“竟要花费这许多功夫,倒真真是难为她们了。”老夫人越听越觉得有意思,“你说的那个什么。。。。。。空依小师傅,小小年纪居然懂得这么多?”

“嗨!老太太,您也太实诚了!那小尼姑先前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家里穷的连土坯房都盖不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里会有这般能耐?想必这糕是庵里的其他师傅所做,她不过是打打下手,看了几眼便来卖弄卖弄讨老太太的欢心吧!”刘婆子可不认为这糕是空依亲手做的。

“不管怎么说,这糕做得用心,可见师傅们的诚意。我们也不好白吃人家的,总该回个礼什么的。”老夫人年纪大了,总归想得更多些。“如今天气转凉,想必无相庵里也需要些秋冬的物件。你去跟大太太说,要她派人送去些棉袍棉鞋之类,再给二老爷和濂儿各点一盏长明灯,请佛祖保留他们在外平平安安,要多多添些香火钱。”

刘婆子连声奉承老夫人是“菩萨心肠”,回头自去向何大太太传话。

何大太太一听便心里叫苦——今年田里的收成并不是很好,折成银钱后比往年要少了两三成。尽管何家有良田有庄子有铺面,但架不住何家开销大。何大老爷自诩风雅,搏了个举人功名后便不思进取,整日与一帮清客们饮酒作诗,是众人眼中的钱袋子。何家大少爷何濂在鹤山学院读书,一年的束脩就是一笔不菲的开销。而大小姐何蕙正是初学打扮的的年龄,需要大把银钱娇养着。何大太太每日里都在为银子发愁,只恨没有个会生钱的聚宝盆藏在自家床下。如今何老夫人轻描淡写地一开口,就是花银子的事儿,怎不叫何大太太恼火?

对于婆婆的吩咐,何大太太纵然心里百般不情愿,可也不能置之不理。况且刘婆子也会随车同去无相庵,想少送些香火钱也不好做手脚。何大太太咬咬牙,硬是挤出了一百两银子,吩咐下人用心筹办一干物品,好歹打发了此事。

几日后,刘婆子来向何大太太交差,无意间提到一句“下山时一路上先后遇到了县令大人家和赵府、胡府的婆子们去添香火钱,真真巧得很。”何大太太心头一动,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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