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枣双花粥(四)(2 / 2)
“老爷怎么好这样说?”一听到丈夫埋怨娘家侄子,胡太太不高兴了,“宽哥儿还不是为了咱们好!原本想是送一桩富贵好事来,却没成想转眼变了风头,真真是天算不如人算!”
“我也不是怪宽哥儿。”胡老爷还得仰仗罪妻子的娘家兄弟,赶紧软了软口气,“宽哥儿的信,你我都看过,也按照他信里说的做了,可是——可是——怎么就变了呢?”
“都怪那个死尼姑!”胡太太恨极了空依,“若不是她多嘴多舌,何至于谢管事对我们不假颜色!”
对于这一点,胡老爷倒是想得明白:“你怪她作甚?她不说,谢管事就不知道了么?晨鸣那小子是哑的么?那样的住处,谢管事难道看不到?公子爷醒过来后,难道他不会说?”
“晨鸣一个毛孩子,他纵说了又能做得了真么?”胡太太不屑地一哼,“只要能瞒过谢管事,我们就不必担心为这件事担上责任。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公子爷病死算了!你还给他找什么郎中?这下好了,治了病,倒给自家招了麻烦来!还有那谢管事,既然跑了,又回来作甚?”
“嘘!禁声!禁声!”胡老爷见妻子说出了“死”字,吓得脸都白了,“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若他真在府里。。。。。。那个了,你以为你我逃得了干系?”
胡太太被丈夫一提醒,自觉失口,脸色也一下子白了,口吃起来:“我。。。。。。我。。。。。”一连几个“我”字后,她也没说出来什么。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胡老爷看着妻子,越看越心烦,索性转过身去面对着窗外,“你既已被晨鸣记恨了,后面就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我会亲自招待他们主仆,满足他们的任何要求,只希望他们不要再怨恨胡府。另外,你给大哥去封信,将事情原委细说一遍,务必要将宽哥儿的信中所言一一说明,请大哥帮忙出个主意。你现在就写信,明早就派人快马送到帝都,一刻也不能迟!”说罢,他紧走几步,出了房门。
“哎——老爷要去哪里?”胡太太一看丈夫要走,立马急了。
“我去看看公子爷的情况如何!”胡老爷头也未回,从牙缝里迸出这句话。
胡太太呆了一呆,想起方才丈夫让她不要再出现在晨鸣面前,顿时羞辱感涌上来,原本发白的脸变得通红。她想骂几句,可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骂谁?
骂丈夫么?可丈夫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今晨鸣见她跟见仇人一般,她纵去了也不得好脸色。
骂晨鸣么?可回想起晨鸣的句句指责,她又无从分辨。
骂谢管事么?想起昨日谢管事赶回府里后,看到公子爷昏迷不醒的样子,一怒之下抬手就将椅子背给抓下来一大块,搓搓就变成了一把灰——即便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张这个嘴。
骂公子爷?
骂宽哥儿?
想来想去,只有空依是她好骂的。“这个死尼姑!”她恨得咬牙切齿,仿佛现在胡府面临的困境都是空依一手造成的。
一股冷风从胡太太颈间吹过,在她保养良好的细嫩皮肤上激起了细小的疙瘩。她打了个寒战,抬眼发现是方才丈夫离开时,忘记把撑起的窗棂放下了。“小珠!小珠!”她尖声叫着丫鬟的名字,半天却没有回应,这才想起了之前因与丈夫商议秘事,将一干服侍之人都撵远了。没办法,她只好自己起身去关窗。移步到窗前,就见窗外黑漆漆的,只有远处院廊外有一盏插在柱子上的灯笼,发出昏暗而模糊的光亮。幽黄的烛光随着灯笼应风微摆而忽明忽暗,廊檐、柱影,在初冬的飒飒风声中,仿佛幻化做张牙舞爪的怪物,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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