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二）（2 / 2）

在亮如白昼的星光下，两个小人的模样格外清晰。一个梳着小小的书生髻，扎了块蛋青色的头巾，身上穿着同色的书生长袍，衣角处露出几片松针样的黑纹。另一个则是总角束发，以浅黄丝带扎着，身着浅黄色短褐衫裤，系一根墨绿色的腰带，星星点点的米样桂花纹格外显眼。这两个小人看身量仿佛幼儿，看打扮却如十多岁的少年。那短打扮的小人儿从头到脚肉乎乎的，穿得也很喜庆，只可惜圆圆脸蛋上却长着副无比怪异的一字眉，令其面上凭添了几分难掩的阴沉和暴戾之气，此时却似乎极为委屈的样子，嘟着嘴，腮帮鼓鼓的。反观另一个，面目清秀斯文，眉心处一点朱砂如珠如玉，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小书生的模样，可手中却拿着一柄又粗又重的板子，风轻云淡地对着身旁胖小人儿的后脑狠狠拍了下去。

“还来！还来！再来我可发火了！”胖小孩忙不迭地躲着，同时色厉内荏地龇牙，“方才那一下我是让你的，你可别以为我是怕了你！想当年。。。。。”

“啪！”一记脆响乍起，接着是一闷哼，伴随着的是小书生恼怒的声音，“想当年，你哪次从我的板子下逃脱过？教过你多少遍，不要乱吃东西，你看看，哪次长了记性？那枚星辉好吃么？干不干净？吃了会不会拉肚子？你只管张大嘴了吃，也不想想吃出问题了怎么办？”

“啪！”

“啪！”

又是两记板子拍在小胖子身上。

“再不给你点教训长长记性，你还真以为自己多了得？叫你乱吃！叫你乱吃！先前的教训还没记住？但凡你长点记性，何至于困在这里两百多年？”

圆脸小人儿闻言更委屈了，两颊气鼓鼓的，好似大苹果上又长了两个小苹果，“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吃里扒外，出卖老子，老子怎么会被那老尼姑抓住？你现在倒还故意刻薄我？”

“啪！”还是板子声。

“你若不是贪嘴偷吃，怎会落进陷阱里？那陷阱若不是我做的，你以为你能完好无损？”

“完好无损个屁！你在外面逍遥快活，怎知老子困在这里，上天不得，入地不能，苦闷无比！”

“我在外面逍遥快活？你个没良心的，倒说这样的风凉话！”小书生大怒，气得直发抖，将大板子挥得呼呼生风，啪啪声响个不停，“若不是我苦苦求情，又答应老尼姑日夜守着你，你以为你会有比那死黄鹄有更好的下场？这两百年来，我在外面风吹雨淋的，半步都不敢离开，是为了谁呀？那死黄鹄被打得魂飞魄散，连根毛都没留下，你以为你的罪过比他轻？你有功夫为自己嚎丧，倒不如长长记性，收收脾气，不要整日惹是生非，省得我时时提心吊胆，为你擦屁股！”

小胖子回想起当日亲睹黄鹄被天雷劈得毛焦体枯，瞬时灰飞烟灭的情形，不由打个哆嗦，心知理亏，倒也不敢再顶嘴了。他偷偷瞥了下嘴，讪讪道：“大兄，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嘛！人家受了那么重的伤，昏迷了百多年才醒过来，就是现在，还在头晕呢！”他偷瞄一眼面如沉水的小书生，赶紧扶着脑袋装晕：“哎呦哎呦！我头好晕！我站不住了，大兄快来救我！”说着就去扒小书生的肩膀。

小书生啼笑皆非地看着耍赖的小胖子，有心再说他两句，但又恐话重了适得其反，只得肃颜正色道：“二弟，你也不小了，活了一千年，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今从头来过，自当该知收敛些了。就说方才，你将将苏醒，看也不看张嘴就要吞了那星辉，若不是我手快给你一板子，才拦住你不咽下去。若真下了肚，你可消受得了？如今你道行大损，冒然吞下星辉，只怕不但吸纳不了反而会被烧光道行，小命都不见得保得住！”

小胖子心知自己太过急功近利，差点犯了险，心中已是懊悔无比，再听得小书生苦口婆心的一番话，感动得目赤颊红，只差抱着小书生的大腿哭嚎了：“大兄，我知道错了！都怪我，连累大兄丢了六百年道行，都怪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