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膏(十一)(2 / 2)
“正是!”空依对对比并不得意,反而有些苦恼,见庵主问,便细细说来。
“不知煮蜜膏的哪道工序出了问题,总有点甜腥气,怎么调火候都无法消去。后来,我就只能在冲兑蜜水的花露上想办法。”
“今早采花时,还带着露水,我们将花露收集到瓷瓶中。将不老不嫩正正好的松针扎成小束,用棉线吊挂在瓶内,却不与花露相触。瓷瓶封口,放在沸水中蒸,一沸即止。取出松针再换上新的,再蒸,再换,如此三次,便可取出松针不用,拿滚热的花露冲兑蜜膏,既轻且软,香而不馥,清而不淡,以松针的清冽气息将甜腥气消隐。”
“这法子倒是清雅得很,妙则妙矣,着实费工夫。”众人皆叹,纷纷举杯,细细品尝。“有么?有么?”空秀漱口似地将蜜水含在口中来回晃荡,硬是什么之气都没尝出来,只觉满口香甜,最后只得失望地叹气,“我还小,舌头钝着呢!改天我跟姚清多讨些松针来拌酱吃,许就能吃出清冽之气了。”
众人齐齐喷笑。
冬山的春夜,寒意犹在。
屋内,香雾缭绕,心暖如醺。
屋外,桂花树上,两个小人影儿并排坐着,各自捧着一杯蜜水,袅袅热气模糊了他们的脸。“啊——”荆粟靠在树干上,舒服地长长一叹,一字眉软软地耷拉下来,眉间戾气荡然无存,像个慵懒的打盹猫。
几日后,无智师太收到金刚寺的信。信中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选妃的。此事已被空依提前猜到过,故而无智再度感慨了一下空依人小鬼大,小看不得。
第二件事,才是真真吓人的。众人对那对夫妇要拐了空净去,有过各种猜想,却完全没有料到其后扯出了更大的案子。
这年头,刑讯是最常见的审案方法。打板子则是最有效最快捷的法子。那些打板子的衙役们,个个手上都有一套功夫,知道怎样打着最痛,怎样打着最响,哪里打着鲜血淋漓却不伤内腑,哪里打着外伤浅浅却丢掉半条命。在这样的老手伺候下,那夫妇俩纵然擅长撒泼打滚口利似箭,可几板子下去,屁股开了花,骨头就软了。
口供录得甚是利索。
这夫妻俩做拐子生意已经有了七八年。起初只是做私牙子,就是趁着天灾人祸,买了穷苦人家的孩子,卖给他人为奴为婢。做些几年,偶尔有个机会,搭上了个大客户。这大客户极为神秘,一年只见他们两次,要的女孩儿少则十多个,多则四五十个。大客户的要求颇为挑剔,对女孩儿的年岁、相貌、谈吐、出身都有要求。不仅如此,他还要求女孩儿家里无父母亲人,也不得来自帝都周边一百里内。这些女孩儿买了来,先要按照年岁、相貌分类,再有人专门□□,将其口音悉数改成帝都腔,或者学习厨艺,或者学习女红,还要略略识几个字,最重要的是,要会看眉高眼低,不说心思玲珑,起码也得是个伶俐的。
起初,□□女孩儿的事情是由这位大客户专门盯着,两三年后,这夫妻俩渐得他的信任,他便将着□□女孩儿的事情分了一些给他们。女孩儿们经一年半载的□□,大浪淘沙般,出挑的去了高处,余下的也都被陆陆续续带往了别地。
对于这些女孩儿的下落,拐子夫妇并不知晓,就连这位大客户的什么来路,他们也不清楚,只随着其他人称其为“祁爷”。
这几年来,拐子夫妇走南闯北,大半时间是在替大客户寻找符合要求的女孩儿。可现下既无天灾又无兵祸,哪有那么多无父无母的女孩儿可买。实在寻不到时,他们便只能设法拐了女孩儿去。按照大客户的要求,这女孩儿顶好是孤女,家里亲人都死绝了的,可一般人家都是聚族而居,纵有孤女,也自有族人照顾,怎么可能被轻易拐了去。于是,他们便将主意打到了小尼姑小道姑的身上。
自古以来,尼庵道观都有收养弃婴的传统。这些弃婴父母不详,自小寄居在尼庵道观中,性子柔顺,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跟着师父们学习经文,还认得几个字。最重要的是,拐她们只需做场戏,几乎是无本买卖。
拐子夫妻尝到了甜头,便开始一门心思地四处打探哪里有尼庵道观,摸清楚里面女孩儿的情况,便冒充了女孩儿的父母地拐了她去。这一招甚是灵光,不论是女孩儿自身,还是收养她们的师父们,多数是草草问几句,便让他们领了女孩儿回去。这几年下来,居然给他们拐了百十来个小尼姑小道姑,统统卖与了那大客户。当然,他们打听“货源”,自是专挑不出名的尼庵道观,那些有来头的地方,他们向来是绕得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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