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玉笼花(九)(2 / 2)
“可碧鹤峡却是柯先生的地盘,您觉得会有谁行此掳人之举呢?”黄秋说得简单,然而在柯大妖听来,似乎却是在暗讽他连自己的地盘都看不住。
柯大妖不动声色,摇头道:“我不在府中时,一干事务皆由侍妾料理。”他一指地上那条黑鱼精,“问她罢!”
望着一动不动的黑鱼精,黄秋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锦凤山上。
空依已经在院子里躲了两天了。所幸虽然没吃没喝,倒也不曾感到饥渴。这两天里,山鸡精时时刻刻守在院门外三尺处,一步都不曾移动过,令空依既跳脚又郁闷。以山鸡精的能耐,何至于揣不开这院门?必是这院子里有什么令他为难的东西,才使他只敢守在外面。
这两天,空依将这个不大的院落细细转了个遍。
院子是个三进结构,虽然布满灰尘,可从摆设布置的新旧来看,倒像是新建没多久就空置了。抹开门柱上的厚灰,显露出下面鲜红的漆色来。抖一抖帐幔上的积尘,耀目的艳红还是那么鲜亮生动。石榴抱子纹的绣帐美轮美奂,精细无比。桌上的茶具整整齐齐地摆在蝶戏牡丹的大漆盘里,天青的釉色在灰尘下依然莹润。
空依环顾室内,猜度着。这仿佛是新人的婚房,红色是最动人的颜色。然而,在这原本应该充满了喜庆热闹的地方,空依感受到的却只有冷清和凄凉。一指厚的灰尘代表了它已被遗弃甚久。地面上除了空依的脚印别无他人,意味着院门关闭之后再无人踏足此地。这其中,到底有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咦?”突然,空依发现在床榻一角有一个方方的凸起,好像砖瓦。她一抓——是本书册子。书上满是灰尘,呛得空依咳嗽不已。擦去了扉页上的灰,她一页一页翻看——原来这是本手抄诗集,字体纤秀柔媚,一见便知是女子所书。空依细看,却发现里面有不少字不认识。她自小被爹抱着认字,又有上辈子的底子,却在这本诗集前当了睁眼瞎。认不得字,她只能遗憾地随意“哗哗”翻着书页。陡然间,一片小小的干花从飞扬的书页间飘起,落在了床榻上。
空依拈起小小的干花,左看右看,觉得这花儿极为眼熟。秀气的五瓣,星状的花萼,即便干枯了依然保留着淡淡的紫色。空依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朵花,只得将它在夹回书页中。
空依将院子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光顾过了。柜里有衣,橱里有茶,案上有笔,床上有被,可是——就是没有人。看这样子,就好像上一刻院子里还有人在忙碌,而下一刻却如化风而去。望着塞满了家当却空无一人的院落,空依不由打了个哆嗦,森森寒意从脚底直往上渗。
思忖着再在院里躲着也不是办法,空依想了想,决定与山鸡精打个商量。她估摸着此刻师父必也是急着寻她,可未必能寻得到这锦凤山来。倘他们还在碧鹤峡那里,纵花天大的功夫也没用。
她从院门缝里向外张望,一眼就瞧见了几步外的山鸡精。那山鸡精依然阴沉着脸,然而眉眼间却是焦躁不安。他时不时地攥紧拳头,看样子想要砸门,可最终还是一边吐气一边松开了。
“那个。。。。。。蔡先生,”空依轻声唤道,“商量个呗!”
“商量什么?”山鸡精粗声粗气道。
“你放我回去,我劝我师傅不再找你麻烦。如何?”
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山鸡精哈哈一阵好笑,方慢条斯理道:“其一,我抓你来自然有道理,没有拿到赎金前,休想离开;其二,你偷吃了我的宝贝竹实,这笔账还要细算;其三,你无故闯入我的宅院,哼哼,岂能一走了之?”
空依沉默了一会儿,亦慢条斯理道:“其一,你抓了我要赎金,未知你是否给我师傅留了口讯,让她来此赎我?其二,既抓了我,不说好饭好茶地待客,起码也不能饿着我,否则饿死了我,你拿什么换赎金?你不曾给我准备吃食,已是失礼,我无奈之下自己寻吃食,也是被你逼的,怪不得我;其三,这院子无匾无额,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啦?倘不是你对我要打要杀,我何苦要躲在这里?你既进不了这院子,想必并非主人。既非主人,管得了我进这院子吗?”
山鸡精不料这小尼姑小小年岁口齿倒是伶俐得很,竟逐一将他驳了一遍。尤其是第三条,听得他气自胸涌,可方要开口相斥,却又觉得她说得并非无理——这院子本就是按照她的意思细细修建布置的,从头到尾,他与住客也并无二致罢了。这念头一起,心下一酸,骂人的话也就说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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