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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金屑玉丝面(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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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智心下已然清楚这农舍中的两人并不是妖怪,可却必然与妖怪有些牵连。而如今见这老妇的样子,只怕是知情的。屋中之人咳成那样,病得不轻,而这老妇却还扭扭捏捏支支吾吾,如何不令她冷笑——世人多是自作聪明,总辨不清孰轻孰重,往往是失去后才呼天抢地,徒呼奈何?

老妇人这厢纠结着不知该如何接口。她有心求救,却又害怕,一时心里搅如乱麻。而此时屋中又传出几声咳嗽,夹带着风箱般粗重的喘气,如一把的锯子,一下、一下地锯在她心上。她匆匆向着无智师太福了一福,转身就向屋里冲去。片刻后,隔着竹帘,传出了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压得极低,屋外之人难以辨清。

日头一点一点地偏去。午后的燠热,仿佛一顶硕大的蒸笼,热腾腾地罩在天地间,除了那混沌眩晕的闷热像黏稠的浆糊般将人从脑子到□□都糊了个黏黏答答,竟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空依又饿又热,只觉得放眼望去的皆是一片白晃晃的光,近处的竹篱笆,远处的山峰,都在这白晃晃的光后面扭曲成了一道道凌乱散漫的曲线。她扯一扯身旁宋怡娉的袖子,比划了个手势,两边嘴角向下一耷拉,凑出张丑怪的苦脸。宋怡娉原本也是热出了一心的烦躁,只是碍着身份,不敢有所表示。乍见空依这张苦脸,不由心生同感,一放松,“噗嗤”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顿觉不妙,赶紧抬手捂着嘴,偷偷瞄了无智师太一眼,就见她端着碗,不紧不慢地喝着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空依终究熬不住难受,弯下腰对着无智耳边低语,半带着点撒娇的口吻:“师父——”她想着包袱里还有些干粮,先前是太热没胃口,现在饿了,却觉得此地似乎并不是个吃饭的合宜地方。她打算讨壶水,找个无人处重新架起马车,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马车里,就着干粮将就一顿。即便马车上也是一个热,可比起这里怪异的气氛,好歹要舒坦些。

空依撒娇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无智自眼角转来的一瞥给堵在喉咙里。她不明所以地半蹲着,直至无智咽下嘴里的一口水,慢吞吞道:“无妨——再等等。”

等?等什么?

空依猜着师父可能是打算给屋里的病人看病,可病人的家属似乎并不乐意,又将她们这般干晾在大太阳下,倒底是个什么套路?

平素里,无智并不是有耐性的人,只不过时时端着一张冷峻肃穆的脸,将她那颗念佛多年却依然难掩暴烈的心隐藏起来。可奇怪的是,此刻的无智,显得极有耐心。掌中的水碗并不大,不过半盅,几口就能喝完。然而,无智一口接一口地啜饮着,并不曾间断,过了这许久辰光,碗底依然有浅浅一层。空依与宋怡娉无奈地对视一眼,只好继续装作木头人,在大太阳下晒油。

屋里的交谈声似乎停止了,但老妇人还是没有出来。

空依目不转睛地盯着花圃里仅有的一株格外茁壮的花枝,幻想着自己是变成蜜蜂躲在卷曲的花心里好,还是变成青虫躲在宽大的叶片下好。她左右犹豫着举棋不定,就听到竹帘掀起的声音。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见老妇人几步走到师父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很有分量的礼,先前面上期期艾艾的表情悉数不见,换上了一种决绝的坚定。

“师太,先前是老婆子糊涂,您是高人,切莫与我一般见识。方才我家老伴儿已经说过我了,是我眼睛瞎,没领会师太的好意。”老妇人双眼睁得极大,好像这样就能显示出自己说得话多么严肃郑重,“只是这祸事说起来实在。。。。。。实在无人肯信,若师太不嫌弃,可否移步到屋里,老婆子详细道与您听。”

无智师太的眼皮依然耷拉着,听了老妇人这番话,似乎连眼珠都不曾动一下。她只是将水碗轻轻放在桌上,微一颌首,也不作声,站起身来就向屋里走去。

老妇人不妨无智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赶紧追过去,赶在她之前将竹帘掀开。空依和宋怡娉紧随其后,自老妇人手中接过竹帘,嘻嘻一笑:“老婆婆,您先请进。” 再一转头,却傻了眼——竹帘背后居然还挂了一幅厚重的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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