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金屑玉丝面（二十七）（2 / 2）

白果儿的泪凝干在脸上，留下隐隐的水印，扒得她面皮略略有些发疼。她抬头直视着山鬼，只觉得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身后的影子却是张牙舞爪的恶鬼，黑亮如星的明眸，如同两点阴森森的鬼火，裹藏着深不见底的恶毒和阴险。

这厢，白果儿沉默不语，却心绪起伏，跌宕不平。

那厢，黄秋和空依彼此已经塞来推去了好几个回合。这塞来推去的东西，不过是一方极精致的丝帕。

方才，白果儿咬破了嘴唇时，黄秋瞧着心头一紧，赶紧偷偷掏出一方丝帕。他有心直接递给白果儿，却又脸皮薄，生怕被人家姑娘拒绝而失了面子，因此便采用迂回手段，想借空依之手转一遭。

可惜，空依这小丫头，竟不肯成人之美。

他塞过去，空依就推回来。

再塞。再推。

几番下来，动静有些大了。

无智师太回头瞪了他们俩各一眼，就见黄秋心虚地一缩脖子，空依得意地一撇嘴，两个人方消停了。

黄秋一捏丝帕，发现这几下来回实在太过粗野，居然将丝帕都扯皱了。

这如何是好？即便过会儿能递过去，这皱巴巴的丝帕擦在脸上，岂不磨疼了娇嫩的肌肤？

可黄秋此来是打架救人，乃轻装上阵，不像平素笃悠悠时，身上会藏个七八块丝帕。他偷偷摸遍了衣袋，再没寻到第二块丝帕，气得直哼哼。眼下，他只能一眼一眼徒劳地隔空剜着空依，空依双眼一翻白，鼻头皱起，吐出舌头，做个了大大的鬼脸，几将黄秋气得吐血。

黄秋与空依小动作不断，看似对白家的满门血泪颇为冷淡。实则对于黄秋，这样的事情，在妖界几乎不断。正如山鬼所说，妖族争得就是武力，谁能打杀了对手，谁就能上位。因而，即便黄秋同情白果儿的遭遇，对她生起了那么一丢丢小心思，可也不会觉得该悲天悯人大作同情之态。妖族，从太古来，就是嗜血的种族。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白果儿可千万别被古王的花言巧语给蒙蔽了。

而于空依——她毕竟不是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儿，在前辈子被无数狗血剧情洗脑过的她看来，正应了“一报还一报”这句老话。正如事后，无智师太生怕她因此事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而宽慰她时，她却颇有哲人范儿地总结道：“老话儿有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有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即便是无心的，可既已做了因，就必然要受这种下的果。白壮壮以无心之因，收受恶果；古豆豆以恶果为因，又生恶果，落得个那般下场，也是必然的结果。所以老话说得好，‘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作恶的种子倘在心里种下，就一定要压制恶欲的滋生，否则等到开花结果的那日，就是自身全部血肉都要陪葬的时刻。”她这一番惊掉人下巴的言论，委实将无智吓个不轻。

无智轻轻一拍小徒弟的脑门，“哪来那么多‘老话儿’，我怎么不晓得？小小年纪，一套儿一套儿的。”自觉话说的有些重，怕伤了空依的心，赶紧又夸奖她：“经书念得不错，已得其中三昧，明儿我再给你拿一套《华严经》，可要细细研读！”

空依深狠自己多嘴卖弄，平白头上多添了许多功课！

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