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金屑玉丝面（三十二）（2 / 2）

她觉着，就算不与无智干一架，起码也得掰扯掰扯，好歹分出个有理没理来。

只是，人家根本不想与她理论什么。在无智看来，白家的恩仇，不过是她搭救小徒弟当中的一个意外获知的故事，就连白果儿，也不过是顺手的。这世上，能让她挂心劳力的，有几个呢？

不得不说，山鬼委实将无智师太想象得过于正义了。

直至那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山径弯出，山鬼才悻悻然收回眼神。

而碧先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毕恭毕敬地站在她跟前，微弓着腰，双手执叉手礼。

“娘娘——”

山鬼回过神来，见面前的正是她放在古王府里的眼线，点头道：“古王不堪大用，被个妖女整得断了性命。如今，就要靠你来担着这副担子了。”

碧先生心里大喜，面上却丝毫不露，只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娘娘旨意，小人谨遵。”

山鬼叹道：“如今，这里也叫不得古王府了。换了罢！若你料理得妥当出色，便挂出你的名号来罢！”碧先生是她多年的心腹，因着古王崛起太快，山鬼担心他阴奉阳违，便派了碧先生入府，明为辅助，暗中监督。现下，古王一死，这里短时间内必然乱作一团，倘没个手段高妙之人来收拾，只怕要惹出乱子。而眼下，也只有碧先生可堪一用。她既提前许下诺言，料碧先生必定不会令她失望。

碧先生原是蛇妖，心思深沉，颇擅计谋，是山鬼的死忠。因着他是山鬼推荐来的，古王多少要给他些面子。然而，古王自负聪明绝顶，手下功夫亦不弱，并不对碧先生高看几分，反而日久之后对其掣肘不胜厌烦。碧先生也非真心辅佐于他，两人只有在与山鬼有关的事情上才会商量，平素里，不过是个面子情而已。如今，古王死得利索，倒留下好大一座府邸等待他来接收，真可谓天降良运！

古王府距离申氏老夫妇的农舍有数百里之遥，然，这对于无智等人，不算什么。一个时辰后，农舍已遥遥在望。

空依一没道行二没功夫，这一段路行来，纵有无智施术，也走得她几乎趴下。眼见农舍在望，她激发出最后的一点精神，有气无力道：“快到了快到了！希望宋姐姐已经做好一大桌好吃的饭菜了！”

无智望着小徒弟明显圆滚了一圈的脸蛋，深觉得这徒弟委实有本事，即便身陷险恶之处，也能心宽体胖地吃成这样。想想自己为了她担心地饭都无心吃，真是白操了一颗老心。

师徒俩走得开心，而身后的黄秋和白果儿就显得不怎么开心了。

不开心的是白果儿。

她一路走来，还没想明白这家仇到底算不算报了？将来，她该何去何从？她想了一路，再抬眼时，已经望见了养父母家房顶上的袅袅炊烟。

黄昏的风，带着丝丝凉意，裹着淡淡花香，自她的鬓间轻快地溜过。她似乎于炊烟中嗅到了浓郁的米香，仿佛看到了灶火前略带佝偻的背影。她双眼有些发涩，然而脚下却迟疑了。

她怕。

她怕会被养父母拒绝。

终究，她是个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