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金屑玉丝面(三十三)(2 / 2)
白果儿用筷子头轻轻夹了一点送入口中,“太咸。”
这下,纵黄秋这般惯会插科打诨的,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其实,说起来,无论是白果儿还是宋仪娉,都没什么不对。究其原因,不过是两人做饭的口味不同,加之当前申老伯用药之故,于是在饭菜上就有些小小的冲突。这本算不得什么——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喜欢甜就吃甜,喜欢咸就吃咸,不喜欢少吃点也就罢了。可偏偏白果儿和宋仪娉这两个姑娘都是颇有个性之人,于是有意无意之间,便在这满桌饭菜间暗暗较上了劲。
宋仪娉对于白果儿的挑咸拣淡暗暗恼火,也不理她,只一会儿夹豆芽给申老妇,一会儿舀莲子给申老伯。白果儿也不甘落后,左一筷子右一筷子,不一会儿,申氏老夫妇的碗里就堆起了小山样的各色菜果。
申氏老夫妇面对这两个姑娘的热情,起先还笑呵呵的,一阵子后就笑不出来了。申老妇拦住了白果儿又一次伸过来的筷子,“果儿,不要给我们夹菜了。你紧着自己吃罢。”这话原没什么错,不过落在白果儿耳中,便似乎多了层其他的意味。
于是,白果儿收回筷子,将菜递到黄秋碗中,低声道:“我晓得,我是妖怪嘛。妖怪只合该给妖怪夹菜。”黄秋几被口中的菜给噎死,真是躺着也中枪。
此言一出,满桌子皆是一静。
申老妇含着眼泪,哽咽道:“果儿,不要这么说,娘心里。。。。。。心里难受。。。。。。”
白果儿乍说出此话,当下就后悔了。或许是因为拘禁在古王府里受到的委屈太多了,她迟迟不得发泄,如今有这么一个小口子,她便忍不住了。
申老妇难过地流下眼泪,旁人还不及怎样,宋仪娉的泼辣脾气发作了。她放下碗筷,冷冷道:“白姑娘,我们都晓得你不容易,可谁也没说过嫌弃你的话。你何必说出这等伤人心的话来,有意思么?”
白果儿本已后悔,却被宋仪娉的话给激怒了,“我家的事,不与你相干!”
“你家的事?若不是你的缘故,申伯伯何至沾染恶疾?婶婶为你日日担心,你非但不领情,还恶言恶语。果真不通人情!”宋仪娉几乎气炸。这些日子来,她与申氏老夫妇相处甚宜,将他们对白果儿的担心看得分明。见白果儿话语间嫌她多事,便不客气地反驳回去。
“不通人情”四个字迎面砸来,好像狠狠一巴掌扇在白果儿脸上。白果儿原本心里就敏感,如今更觉得宋仪娉话里有话。她望向养父母,觉得他们似乎在看向自己时,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不是他们在嫌弃自己是个妖怪?白果儿心里涌上无限委屈,眼眶顿时红了。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妖怪身份有什么不妥,直至在养父母面前现出原形的那夜,才被小小地打击了一下。在她多敏而脆弱的心里,因着那打击,便格外想得到养父母毫无芥蒂的认可。可是,为什么,他们不为自己说句话呢?哪怕一句也好!隔着朦胧的泪光,她从养父母脸上看到了不安和紧张。为什么不安?为什么紧张?是因为她是妖怪么?难道,难道,古豆豆说得是真的,在凡人看来,“非我族类其志必异”,真是自古以来颠扑不破的真理么?
她心里像是被千百把刀子绞过一遍,带着哭腔道:“我是妖怪,自然不通人情!”说罢,捂着脸,一路哭着跑出去。
众人不料一句“不通人情”居然将白果儿刺激成这番模样,俱傻眼了。尤其是宋仪娉,她不过是嘴巴上厉害些,见白果儿气得哭跑了,呆坐着喃喃道:“我没说她怎么着呀!她真小心眼。”
黄秋翻着美目,瞪她一眼,转而赶紧向空依求救,“快去看看!”
空依应声窜下凳子,飞跑着去追白果儿,急得无智直喊:“慢些,别跑疼了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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