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8 章一百五十八、牢饭（二）（2 / 2）

“师兄心如明镜，不为红尘动半分，闭关的收效，不同凡响。无思自愧不如。”老尼答道。

“若见无为入正位者，不能复发阿耨三藐三菩提心，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如是见无为法入正位者，终不复能生于佛法，烦恼泥中，乃有众生起佛法耳。又如植钟于空，终不得生，粪壤之地，乃能滋茂。如是入无为正位者，不生佛法。起于我见如须弥山，犹能发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生佛法矣。是故当知，一切烦恼，为如来种。譬如不下巨海，不能得无价宝珠，如是不入烦恼大海，则不能得一切智宝。——师妹，”白衣僧搓搓手中的佛珠，“维摩诘菩萨的话，我经过了十年闭关，才算是悟到了一点点。如来种，不予外求，只在自心，与烦恼中，方得成长。”

“崇恩寺位于天下第一繁华处，风流富贵乡里，正是烦恼茂盛处。师兄自烦恼中得悟真如，委实不易。”

“确实不易。所以，师妹，你此次游历，想必也是有所悟得罢？冬山虽然清静，然远离红尘，就少了份磨炼的力度。”

“正是如此。故而，师祖有言，历代无相庵庵主需得在外游历，增长见识，领悟佛法。十年游历，无思越发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佛法广大，难及一角。”

“师妹无需妄自菲薄。无相庵责任重大，能守住冬山百多年而不移，已是不易。这份功德，甚是了得。”

“不下冬山，还不晓得这世间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不知将来无智师妹游历时，她能否熬得住？”

“你这个师姐，委实爱操心。依无智的性子，只有旁人怕她的，她怎会有一丝怯意！”白衣僧呵呵笑道。

“正因为如此才担心。无智一贯眼高，未免会夜郎自大。她素来只怕我一个，却不晓得这世上比我厉害的多了去啦！”老尼一脸忧色，眉头紧皱。

“无思不是小孩子，你何须忧心她？倘给他知道，必嚷嚷你瞧不起她。”

“师兄可别这么说！师妹年幼时很是受了些坎坷，师父便有些放纵她，养得她性子委实不大好。她又好面子，一不如意就动拳脚。虽然，我游历前，她的脾气有所收敛了，可这些年过去了，谁知会不会又反复了呢？”

白衣僧与老尼俩师兄妹在崇恩寺里嘀嘀咕咕，却不料就在崇恩寺外，无智等人望着寺门而不得其入。面色渐渐不好的无思，更想不到她那素来慈和的师姐正在和一年轻貌美的老和尚说她的闲话。

“帝都第一寺，居然是这副样子，吵吵闹闹，有如市肆，哪里是求佛法修佛道的地方？委实不像话得很！”无思铁青着脸，口气也僵得很。

空依晓得师父性子，生怕她一个忍不住，将人家的招牌给砸下来，赶紧抱住无思的手臂，故作撒娇道：“师父，帝都人乱没规矩的，咱们不与他们一般见识，好不好？徒儿饿了，咱们寻个清静地方吃点东西罢？”说着，她朝身旁两人各使了个眼色。宋仪娉机灵，转头指着街道另一端道：“我瞧那里有个茶铺，不若去茶铺里叫些茶水，吃点干粮？”说着，她回头见黄秋还傻不愣登地站在一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趁无思不注意时狠揣了他一脚，低声喝道：“赶紧着！快去！”

黄秋难得的没有棒槌一回，虽这一脚踹得疼，可总算伶俐过来了，转身就向崇恩寺跑去，七扭八转，即刻消失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

喝过了三巡茶，干粮也填饱了肚子。空依的小脖子抻得都快转筋了，只觉得自己那双秋水几要望穿了崇恩寺的高墙，黄秋方姗姗来迟。

他一路跑来，到跟前方喘一口气，向无思行礼道：“师太，可算是找到人了。崇恩寺的知客僧在另一处门外候着，咱们这就过去罢！”

黄秋额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顺着面颊缓缓流下，也不擦一把，衣衫还算整齐，不过鞋子就不大好看了，三五个黑黑的鞋印明晃晃地印在雪白的玉绸鞋面上，还有星星点点可疑的污迹。

空依与宋仪娉面面相觑——这泥鳅精是被打劫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