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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牢饭(十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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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被捆得跟粽子似的,委实可怜。可送他来的蒙面人却毫不留情地向他屁股上狠踢一脚,喝道:“你老实着些,别想着能逃!老实将你看到的悉数说个清楚!”

小二疼得龇牙咧嘴,一个劲儿地告饶:“不敢了,小的再也不敢了!”许是之前吃了不少苦,小二顶着一脸的鼻青脸肿,将那日的情形细细说了一遍,与宋仪娉所说相差无几。他还补充了几点,包括谢二公子以往的恶行、帮闲如何尾随在黄秋身后以图谢家的赏钱等等。

蒙面人尖着嗓门道:“原本还有一证人,便是那日被谢焕压在身下的路人。可那路人竟然失踪了,我们怎么都没寻到。”

方明大师合掌道:“未知阁下是否还要带走这位施主?”

蒙面人点头道:“承恩寺固大,却不是藏人的好地方。这位,还是在下带走的好。此来,只是令大师知晓,黄公子是替人受过。出家人虽有慈悲之心,却还没必要令真凶逍遥法外罢?”

“这是自然。天理昭昭,是非黑白,分明不爽。”

“大师不必担心。谢家想构陷黄公子,只怕是妄想难成。只消大家合力,必定能为黄公子洗清冤屈。”说罢,蒙面人一抱拳,行礼后,便拎着粽子小二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无智师太再看向方明大师时,那眼神是说不出的深邃莫测。

方明大师尴尬地摸摸光脑门,讪笑道:“师妹莫这般看我。你听不出么?那人分明是个太监,必是庄太后身边的。”然后,他便将庄谢二家之事细说了一遍,又道:“庄家素来礼敬崇恩寺。太后如此积极插手,想必是想趁此机会,狠狠搧谢家一耳光,自皇上手中扳回一局来。”

无智沉默不语。许久后,她方冷冷道:“这官司,若经这么一插手,就不再是清白公道的官司了。”

“清、白、公、道,”方明大师一字一顿地低声咬着这四个字,“打一开始,就不是清白公道的。这世道,清白公道只存在两处——一处是在书卷里,一处是在人心的臆想中。此外,都是污变色了的‘清白公道’。”

无智愕然道:“师兄何出此言?”

方明并不回答,只轻轻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又点点自己的心口,转身走了。

无智不解,还待追问,就被师姐无思拦住。无思道:“先帝赐予师兄‘方觉通明’之号,殊不知他经历了多少嗟磨,才修出了一颗方明的心。”

清白公道这四个字,说着容易,写着容易,然,要做到,只怕从古至今少有能真正做到的。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可人心易变,或为近利,或为远危,这公道如何能作准?世人熙熙攘攘,为名也好,为利也罢,只要心里有了欲望,便有了贪图的念,进而滋生出谋求的愿。为了达成这愿,便要施展手段。正道难行,就会有邪路旁生,而行走在正道以外的人,如何能把持住一颗清白的心?又如何秉握牢公道的则?难矣!

谢家想将黄秋早早定了死罪,好给谢二公子偿命。而庄家却设法拦着。虽说庄家已大不如以往风光,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能动用的老本还是足够厚的。

此案中的最大疑点就是对谢二公子伤势的不同说法。一个说是自己跌折了手臂,另一个却死咬着说是打成重伤,否则如何翌日清晨便过身了。庄家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气味,觉着这一处很值得翻搅翻搅——于庄氏而言,无事都要搅一搅,更何况这明晃晃的疑点呢?

谢侍郎虽是皇上舅家,却毕竟隔得远,纵挨得上“皇亲国戚”,依然够不上请太医的资格。据谢侍郎说,当日,他们请的是乐仁堂的乐郎中,细细把过脉,检查过伤痕,又开了药方子。可好巧不巧的是,还没等到衙门去唤乐郎中问话,他半夜就死了——据传是夜里喝冷酒,引发旧疾,暴毙而亡。这人证在这么个关键时期很不方便地死了,多少都会引人猜疑。

对于这一点,谢侍郎死活不承认乐郎中的死与其有关。老天要收人,还要挑拣时候方便不方便么?

总之,黄秋的官司,直接升级为谢庄二家的对台戏,甚至在朝堂上都有口舌之争。纵小皇帝有心偏帮谢家也无用——御史的口水跟透骨钢钉似的,小皇帝还没练就一身水火不惧的钢筋铁骨呢!

小皇帝脸蛋抖啊抖的,屁股也抖啊抖的。最后,这场官司升级了——着三司会审,可闹大发啦!

事情发展到了这般,很令无智师太及崇恩寺诸师苦恼。原本,他们只是想确定此事的真相,好令黄秋得到公正的惩罚,却不料竟被当做了政治攻讦的借口,各个只想借此机会将对手踩在脚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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