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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八十五、牢饭(二十九)(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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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氏大怒,怎肯答应。

且不说这是否符合伦理,就说谢焕那“人才”,也配不上享用这恩荫的名额。谢焕在早些年还被老爹逼着读过启蒙书,然这些年过去了,他好游冶,整天与狐朋狗友玩乐不已,功课早就放下了。虽还识得几个字,可一本《论语》翻开,他能不结结巴巴地完整读下来就不容易了,哪里还会做时文写策论。

就是做过仅有的一首诗,也将他老爹将将喝进嘴的小酒,又从鼻子里喷出去了——

“远看是座塔,近看还是塔。要想不是塔,上下一般大。”

听听,这是诗么?

也就杏姨娘这个文盲还在拍手夸奖——“我儿委实有文采,这诗合辙押韵,好听又好念!”

气得谢侍郎几乎要翻不动白眼了。

无论如何,平氏是不会看着恩荫名额放在谢焕身上的,然,纵她说干了口水,也没从谢侍郎口中得到过一个正确的承诺。

虽则恩荫比不得正经科举,要经过那么严格的考试,然在仪容相貌上的要求却不能有差错。恩荫,是皇帝对臣属的奖励,是福利,更是荣誉。倘臣属将家中长得歪瓜裂枣的子弟推出去恩荫,不啻于削皇帝的脸。可以说,得到恩荫的,或许是个白字大王,但起码是个长相齐整的人。

谢焕肖母,容貌自然不差。可——倘若他不良于行,是个跛子呢?

乐郎中开的药方子里,主要是当归、续断、丹参、乳香之类对症的药。其中,丹参可活血化瘀,又有除烦安神之效,是治疗跌打损伤的一味好药。然,此药反藜芦。

藜芦,性辛寒,有毒,可催吐祛痰。

平氏作为主母掌管后院,纵是给谢焕煎药的小厨房,也有她的人。只要时机拿捏地巧妙,在药汤中多加一味药,并非难事。

于是,在谢焕的药罐中,就多出了一味藜芦。

虽则平氏极度厌恶杏姨娘母子,倒真是从未想过要她母子性命。须知人命关天,动辄取人性命的,多是山匪海盗那种穷凶极恶之徒。平氏出身书香官宦,看重的是自己的主母身份主母地位主母面子,一心只想压制杏姨娘母子。故而,她使人在药中加入藜芦,也不过是为了降低丹参药性,使其药效变差,延长谢焕断腿的恢复,顶好变成个长短腿,走路一瘸一拐——这样,恩荫的名额就不可能落在他身上

那时,无需再强争,谢熠自然是恩荫的不二人选。

平氏自以为做得天不知地不知,却不料将将落进一人的眼中。

那人就是谢烨。

谢烨回府,自然不是来探望谢焕的。他是来给母亲跪香的。

当看到平氏的人悄悄地将藜芦加入药罐中时,他先是一惊,一怒,再是一顿,一想,然后眼中浮出了意味深长地浅浅一笑。

谢烨没有去东施效颦地照着平氏的手段,在药汤中加料。他想着,既然杏姨娘那么疼爱儿子,各色补汤轮流上给谢焕,那就不妨让他多喝点罢!

于是,谢烨就加了一点点其他“汤水”。

那“汤水”便是蟾酥。

蟾酥,乃蟾蜍体表分泌的白色浆液,收集后可制为丸散。其性辛甘温,有毒,可消肿、止痛、通窍、解毒。

蟾酥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少量外用或内服,可作为麻醉剂或止痛剂。然,倘过量使用,可就麻烦了,会导致中毒,出现呕吐、腹痛、呼吸急促、抽搐、肢体麻痹等状,严重的会致死。

谢烨以前顶撞其父时,被杏姨娘挑拨着,没少挨谢侍郎的揍。打得狠时,皮开肉绽都是轻的,有一次,被打得三个月没下来床。幸而请来的乐郎中医术高明,终没留下后遗症。彼时,他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乐郎中便给他伤处上药,是乐仁堂自制的止痛膏。乐郎中告诉他,这药膏里有蟾酥,可止痛,是乐仁堂独家的秘方。只是蟾酥难得,药价贵,寻常医患用不起,也就声名不扬。

后来,谢烨自己翻医书,对蟾酥有了更清楚的了解。

他与乐郎中的三儿子年岁相当,也算是能一道谈文论诗的学友。他曾向其讨教过有关蟾酥的事情,乐秀才见他有兴趣,就告诉他如何找蟾蜍,如何提取蟾酥。而他,居然也就那么机缘巧合地在去蜀地游学时,找到蟾蜍,且居然提取到了蟾酥。

谢烨此举,原本不过是偶有的兴趣,为得是以防再被父亲暴打后,可以自己上药止痛。自然,冥冥之中,天数难测。谁能想得到,这偶尔得到的粗陋蟾酥,居然有用得到的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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