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五、倒霉的老乡（十一）（2 / 2）

“妞儿姐，别担心，我不哭了。既然这世上只有我们俩可以相依为命，那么，你便做我的娘子罢！我会好好待你，照顾你一辈子，无论将来或富贵或贫贱，我都待你如初。”

可惜，以妞儿今时今日的脑瓜，还是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只歪着脑袋木着眼神瞅她。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乔魁的表白——

“你听不懂也不妨事。总之，以后，我们就在一起过日子罢！有饭，一起吃；有粥，一起喝；有苦，一起受；有罪，一起遭。不过，你放心，我好歹还有秀才功名，读书也不差，现在虽然一文不名，将来，却不会让你受苦。”

爹娘既没了，府学里又不允我再读书。既然如此，我们就离开此地罢！”

“以前听我娘说，她有个两姨表妹嫁给了商户人家，后来阖家迁去了京城。她们自小交好，只是后来距离远，就渐渐断绝了消息。倘我们去京城，不知能否寻到这位表姨妈？”

要说来，乔魁真个是有几分天纵奇才。儿时母亲的闲话，居然一字不漏地记着。十多年过去了，当再次从脑海中翻出来这些旧闻时，甚至还记得母亲曾提起过这位表姨妈在京城的住所，以及所开铺子的名号。

虽说京城遥远地跟传说一般不可及，然如今，他一无钱财可用，二无田舍栖身，唯有这渺渺茫茫中的一点希望，方能支撑着他不被压垮。

魁要偕傻妻上京投亲去！

这消息，先将府学给炸了！

府学里，乔魁人缘不错，多数同窗都与他相处和谐，自然，也有少数人，是看他不顺眼的。他家里遭灾，固有同情之人，也有幸灾乐祸的。甚至在得知他被撵出府学后，有几个嫉恨他学业好的，犹在惋惜为甚不革了他功名。

上京投亲，也是一条活路。可娶个傻子，这未免——念及此，谁个不摇头呢？府学里有位先生，甚是喜爱乔魁，见他如此，不免要关切地劝他莫要糊涂。

谁知，乔魁格外严肃地回答道：“学生与内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内子受伤，也是为了我。她为学生付出甚大，学生自然要好生报答，自当一生一世照顾她，爱护她，不令她受一丝委屈。”

他这话说得委实情真意切，虽然有些露骨，令含蓄的老先生有点羞答答，不过年轻人嘛，血气方刚，只要心眼儿正，就是好孩子。

老先生被深深打动了，劝说的话统统咽了回去，还将自己不丰厚的荷包扯下来，塞进乔魁手里。

“好！好！为师没什么东西，只有这点银钱能送与你做盘缠。莫要推辞！推辞就是嫌少！”

乔魁感动地险飚出两行泪来——这位先生，委实惧内，偏生他家娘子手紧得很，花一个铜板都要计较半天。先生争取了十几年，才争取到一点点福利，许他身上带点散银子，只为装点门面。如今，先生连荷包都给他了，不知回家后会不会跪搓板哟？

临行前，若干同窗好友各自捐出点钱，送给乔魁，叫他好生努力过活，勿忘同窗之谊。许是送别的气氛太伤感，又或是场景太动人，乔魁这个哭包简直就没停过流泪。直至后头的人影都看不见了，他还在抹泪哩！

大路空阔，一阵倒春寒的冷风吹来，傻妞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方打断了乔魁的伤感。他抬眼一看，就见傻妞儿冻得通红的鼻头下挂着两管清亮的鼻涕。他忍不住笑了，掏出帕子，替她拭去鼻涕，自言自语道:“唉，若没有我来照顾，你可咋过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