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八、黄粱家的饭(一)(2 / 2)
当然,这些往事,如今想来颇觉得丢脸。故而,承泰帝待庄居胥,情绪便有些复杂。一方面,这是自幼的小伙伴,同吃同住,帮他在太后前遮掩过多次;另一方面,他到底姓庄,虽则没一头倒向太后,可也没在宫变中为他卖过命啥的——这在承泰帝看来,是个颇觉不足的地方。
这次,他想找个强有力的老丈人钳制势力愈发高涨的文帝师,左思右想,貌似除了庄居胥,也就无第二个人能听他说说了。好在,纵有些丢脸,在庄居胥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了。
对着庄居胥,他大吐苦水道:“只要老丈人靠得住,哪怕闺女是母猪呢,朕也愿立为后!”
如今的庄居胥,已不再如两年前那么单纯了。他心里暗暗冷笑,面儿上却显得极关切道:“皇上慎言,这话可不好这么随便说的。”
承泰帝翻翻眼皮子,“朕晓得。也就只有对着爱卿才这么说。”
庄居胥晓得这小皇帝又开始抛鱼饵了,赶紧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啊——皇上,所谓主忧臣辱,臣虽无能,但愿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承泰帝一听这话,更郁闷了,“这事儿,怎么着也不至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罢?”
“那,咳咳,皇上,臣愚钝,要不您指点一下罢?”庄居胥一昧装傻,非得要小皇帝开这个口。
承泰帝真个气不打一处来。早年间,他与庄居胥颇为相契,觉得这小子又听话又好使唤,虽则蠢了点,但作为皇帝的玩伴儿,要那么聪明干嘛?如今这几年过去了,怎么这家伙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蠢?
他勾勾手指,将庄居胥勾过来,附耳低声吩咐。庄居胥委实有做戏的天分,那脸上,丝毫不带假地变幻着各种表情,丰富极了。
庄居胥得了小皇帝的口谕,转头就给亲爹一五一十地汇报了。末了,他还冷笑着下结论:“当我蠢呀——让咱家出头,一回头就招人恨。待将来他觉得面上挂不住了,秋后算账咱家就得倒霉。”
“放肆!岂可胡言乱语!”定国公一板脸,开训儿子,“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可以了,拿捏几分,自有度数,何必要说出来。”
“噢,儿子知错了!”
见儿子认错迅速,定国公随即一变脸,慈爱地拍着头道:“你能想到这些,已是很有长进了。皇上想叫咱家出头,上揍请大婚,必然招致文首辅的忌恨。到时,他们找个御史捕风捉影一下,无端败坏咱家名声,咬不死人也能恶心死人。所以,这上奏的事,咱家不能做。”
“可不做,皇上那里却不好交差。”
“咱家不做,可不妨着旁人家会揣测圣意!裙带关系,向来是最便捷的青云路,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只盼着能攀附在裙带上呢!你又何须忧心。”定国公教育儿子,素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几日后,自礼部尚书带头,连着三四日,都有朝臣上折子,道如今天下大定,海晏河清,百姓安乐,唯皇上犹未大婚,可谓不足;恳请皇上开启选秀,立后选妃,扩充后宫,繁衍子嗣,方成天人大伦,亦为百姓之福。
这奏疏写得,骈四俪六,文笔华美,字字珠玑,把个小皇帝的婚事说的跟天命所归似的,好似天底下万千百姓家家户户的福祉都指靠着皇帝广纳后宫呢!
圣上大婚,于情于理都与礼部密切相关。礼部尚书带这个头,倒也说得过去。而最妙的是,礼部尚书这个人,其家世背景颇有些微妙。其过世的先夫人与定国公母族表弟的夫人是堂姐妹,而现在的夫人则是已致仕的左都御史的嫡女,除去这两层关系,还有一层鲜有人知——这位尚书大人的爹与文首辅曾有半个师徒之谊。
故而,礼部尚书的催婚折子一上,几乎大半个朝堂的人都在琢磨这内里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啊?
毕竟,先前承泰帝曾干过将庄太后命人精心绘制的宫选秀女图册给烧成一团灰的“勇猛”蠢事。往事历历在目,而礼部尚书怎么看都不像是没心眼儿的直肠子,那么,承泰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哩?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