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六、无心莲（五十二）（2 / 2）

当空依进窝时，所看到的便是阿黄趴在自己的稻草窠里。

“阿黄，你该晓得我来寻你是为的什么？”空依睁大了水润剔透的双眸，黑亮如晶的眼瞳中是满满的不解，“你为何要将它们撵出去？”

“不是我的孩儿，我有什么理由留下它们？”阿黄冷冷道。

“既然你断定那不是你的孩儿，就可以如此绝情么？”空依皱眉道，“你收养小娇和黑仔，可我们与你非亲非故。”

“嗤——”阿黄冷笑一声，“倘我不收留，小娇和黑仔便只有冻饿而死一条路。怎地？莫非你觉得我收养你们还收养错了？”

空依摇头道：“怎么会？看今日的小娇和黑仔，长得那么好，便晓得你当日收留它们，付出多大的心血。既然你对无亲无故的猫仔都能悉心抚养，为甚对两个孩儿却如此无情？”

“我说过了，那不是我的孩儿！”阿黄斩钉截铁道，“别以为拿着我的孩儿的身体做幌子，我就觉不出来。我的孩儿，不单只是一具身躯！”

“唉——”空依叹气道：“好罢，这件事，说来也是我的错。是我想要瞒着你，以为你见了两个孩儿，只会欢喜，不会发现不同之处。”

“关于这两个孩儿，是个很长，有很多人参与的故事，你要不要耐心听一听？”

空依讲了很久。

她讲裴致珈如何在玳瑁和青乔的拼死帮助下逃出生天，她讲这姐弟俩如何命丧虎吻却不肯为虎作伥，她讲即便魂魄碎裂依然不屈不挠，她讲寄附流萤却朝不保夕。

她讲黑仔背着它躲着山虎诸凶猫如何在青川县里里外外寻找两个幼崽，她讲黑仔如何伤心地将它们埋至猫冢，她讲当听到要为玳瑁和青乔寻一副猫犬的寄附之身时黑仔的紧张和慎重，她讲黑仔为了令那姐弟俩不露出马脚如何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叮嘱两个幼崽的种种。

她讲了许多，讲了很久，讲得嗓子都冒烟了，终于，她重重“咳”一声：“这两个孩子，虽然魂魄换了，然，就身体而言，却与你有血肉之缘，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你只觉得里面不一样了，便不肯认作孩儿。那么，倘若两个孩子的魂魄再度投胎到其他猫仔身上，外面又不一样了，那还是不是你的孩儿？”

“阿黄，你素来冷静自持又聪明，可冷静过了头，就不妥当了。”

“难道两个孩子就不长大了？长大后的猫仔，相貌性情都会与幼时不同，难道你只认幼时的猫仔？”

“即便你始终觉得心里隔着层东西，不舒坦，可是，那两个孩子现在那么小，那么弱，你不闻不问，让黑仔带着它们，抚养它们，你觉得，它们能健康快乐地长大么？”

或许，正是这一句话成为压碎阿黄倔强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冰霜般的面容似乎有了微微的软化。的确，昨日见到那两个幼猫，正如当日捡到的黑仔和阿黄般孱弱，倘真交给黑仔抚养，只怕连大的带小的都会活得一团糟。

许久之后，它哑着嗓子低声道：“谢谢你！将我的孩儿送回到我身边！”

事后，空依挑了个看上去阿黄情绪不错的时机，偷摸问它：“你如何看出那两个孩子不一样了？”

阿黄又是骄傲又是欢喜道：“你没做过娘，自然不晓得，当娘的哪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儿？纵模样一般无二，气味并不不同，可心里的感觉，却是清清楚楚的，丝毫骗不了自己。”说着，它抬爪一搂，将跌倒的玳瑁揽到怀里，轻轻舔着它细绒的顶毛。一旁的青乔眼馋了，亦一头拱过来，将自个儿的小脑袋往它阿娘舌下送。

一家团聚的美好大结局，委实太感人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