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二、下乡上山（二）（2 / 2）

到底是在冬山上混了百来年的，这兄弟俩对无智师太的脾性可算是吃透了。倘若换做旁人，哪怕是不灵师父，听了这一番苦楚，必要生出几分怜惜。偏生，无智师太不吃这一套！

无智师太性子素来刚硬。她幼时受了不少苦，全赖自己努力方逃出生天。因此，在她心里，自强者方得人敬天爱，有这哭哭啼啼的劲儿，不如好生修炼，早日打回去方是正理。虽说释门讲究慈悲为怀，可人不自救只图他救，万事依靠旁人的一点怜惜之情，委实也太没出息！

眼前这葡萄精一哭三叹，每叹一声就吓得姚清心里直抽抽，生怕无智师太一个不爽将这葡萄精连带他们哥儿俩都给撵下山去。

好在，经过了这几年的游历，无智师太的脾性多少改了些。她耐着性子听完了葡萄精好长一篇絮絮叨叨，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半晌不语。

葡萄精不懂这是啥意思啊？他眨巴眨巴眼，扭头望向姚清荆粟，想张嘴，又不敢发声。

送走了葡萄精，空依笑眯眯地返回进屋。

她自袖里掏出一张纸头，冲着无智师太晃晃，嘻嘻笑道：“想不到这些个妖精委实知礼，竟送了不少礼物。徒儿瞧过了，还有不少稀罕物件呢！”

无智师太却不去看那礼单子，只闻：“可有单独给你的？”

空依一皱鼻头，做了个鬼脸，吐舌道：“师父您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呀？怎地晓得葡萄精给徒儿也送了一份礼。”说着，从袖中又掏出一个小荷包，拿给无智师太看。

荷包不大，不过两寸长，一寸宽，青绸底子上绣着金边白梅，既富贵又雅致，不晓得是哪位妖精姑娘的手艺。打开荷包，空依“呀”了一声，赶紧拿出里面的宝贝，竟是三颗极圆润饱满的珍珠。于珍珠，自古有“七分珠八分宝”之说，而空依手中的珠子，竟有十二三分之大，色泽瑰丽，即便在白日室内，也可隐见宝光如毫，委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

无智师太道：“你不是素爱收藏这些物件？如今倒是合了你的心。”空依小脸一红，晓得师父是在笑话她爱财，先前一路上那个小气呦，简直是不遮不掩。然，尼姑爱财，取之有道——空依拿着这宝珠，却只觉得发烫。

她将荷包往无智师太手里一塞，噘嘴道：“徒儿爱财，是给两个姐姐攒嫁妆，还想着赎回我爹卖出去的好田，又不是存心要当守财奴。喏，徒儿可受不起这宝贝，请师父还给他们罢！”

却见无智师太冲着一直杵在一旁当壁花的俩兄弟招手道：“过来，将这礼单子与珠子一同退回去。”

姚清张了张嘴，不太敢问，倒是荆粟贼兮兮地笑道：“师太，这是允了他们在冬山上寄住？”

无智师太点点头，叹气道：“居此地，大不易。你可要告诉他们，冬山并不是太平之所，倘若将来有个万一，希望他们不要反怪怨贫尼。只要安分守己，便许他们寄住此地。”她一双老目在兄弟俩面上缓缓扫过，精光湛湛，吓得两人心里一突——

“还有——，你们两个，谁嘴欠告诉他们，要给空依送礼的？”

荆粟闻言，忙不及告退，抱头就飞窜而出，生怕无智师太一个生气打出□□来。倒是姚清一动未动，他在琢磨方才师太的那句话，不由心下一凛，“西北荒原之危症，难道已不远了么？”